黄观几人见状，也没有探听的想法。

　　毕竟是姚广孝的私事，问的太多，关心过泛，不是好事。

　　职场得讲究距离！

　　姚广孝和朱棣来到门外，又多走了几步路。

　　“殿下，落井下石也分为档次，就看殿下如何使用。”

　　姚广孝声音压低了些，直接切入正题，没有拖泥带水，道：“最寻常也是最无用的落井下石，就是直接告发，将朱允炆的罪状言明。”

　　“如此一来，朱允炆落不着好，但是殿下同样也会受到些许负面影响，或许会让陛下心生芥蒂。”

　　“夺嫡之路上吃相太难看的人，往往下场不会太好，需小心有人摘了桃子。”

　　朱棣神色一凛，问道：“那好一些的呢？”

　　“老衲就不和殿下多废话了，此行殿下要做的，便是为朱允炆开脱。”

　　“开脱？”朱棣思绪一转，有些许明悟：“你的意思是让我为朱允炆求情？”

　　姚广孝低声笑着：“开脱未必是求情，也可以是落井下石。”

　　“殿下可以将所有罪责，都怪罪到写这篇伪作的人身上。”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

　　“第一，借此机会，除去朱允炆身边有这样能力的大才，斩断他左膀右臂；”

　　“第二，顺势为朱允炆安上用人不明或者易受人蛊惑的罪状，斩断他未来之路；”

　　“第三，若是朱允炆救护此人，那便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可若是朱允炆不救护，他身边聚拢起来的人心，势必要被搅散。”

　　“如此一来，殿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朱允炆夺嫡希望降低至少六成。”

　　“而且，殿下为朱允炆求情，还能收获一番文臣的好感，挽回一些名声。”

　　朱棣眼中精光一闪，兴奋不已，道：“老和尚你这法子绝妙，无论如何，我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既可以打击朱允炆夺嫡的希望，又能够赢取老爷子的好感，还能顺势刷一刷声望，简直是一举三得！”

　　姚广孝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喜悦的面色中又出现些许忧虑：“只是这方法有所缺漏。”

　　“什么缺漏？难不成朱允炆还能翻天？”

　　朱棣不解，这方法在他看来，已经极为完善，最次也能够杀几个人。

　　怎么还会有缺漏？

　　姚广孝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叹息一声，道：“这番算计，能不能成效，还得看陛下。”

　　“如果是以前的陛下，这方法最低也能奏效七成，可现在的陛下，实在让老衲有些犯糊涂。”

　　“琢磨不透，难以理解，就看陛下愿不愿意配合你了。”

　　朱棣懵了：“老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还能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够知道你我心底所想？”

　　“说不透，说不透。”姚广孝摇了摇头，“殿下前去便是，不要耽搁时间了。”

　　……

　　朱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是当他将东西交给朱元璋，便依照计策，将求情的话一说之时，立刻便从朱元璋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老四，你性子还没这么滑，这是姚广孝教你的？”

　　朱元璋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语气很是笃定，继续道：“他把人心想的太坏，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要成大事，不能总是走小道。”

　　朱棣已经惊得浑身冷汗涔涔了，他万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朱元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果不是姚广孝和他聊得都是些违禁的话题，朱棣甚至怀疑，姚广孝是不是朱元璋安插在他身边的锦衣卫。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朱元璋道：“不用多想，咱不过是分析推理得到，简单的把戏而已。”

　　朱棣松一口气，战战兢兢的问道：“爹，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姚广孝的方法没有错，但是出发点有不小问题，误打误撞，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朱元璋将伪作和批判文章都放下，思路清晰，道：“对于这篇伪作，黄观所写的批判十分精准，看出了问题的关键，照准发表。”

　　“书写这篇伪作之人，待得查清之后，交由刑部，依照《大明律》中律法执行。”

　　“至于朱允炆……”

　　朱元璋手指轻敲着桌面，稍稍思考，便道：“就看他如何处理。”

　　……

　　“老和尚，你说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说具体处罚，看朱允炆如何处理，那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回到编辑部，朱棣直接向姚广孝求教，顺势也将朱元璋的批评之语，都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陛下所言极是，老衲的确惯于小道，惭愧惭愧。”

　　姚广孝念叨两句，才回答朱棣的问题：“殿下，之前老衲提及，此事成与不成，还得看陛下是否配合。”

　　“如今老衲可以准确的告诉殿下，陛下对殿下，真是关切，虽然知晓全局，但仍旧愿意配合。”

　　朱棣狐疑：“什么意思？叫朱允炆自己处理，那不就是给机会吗？”

　　“殿下不要思虑过多，将自己绕进去了。”

　　姚广孝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朱棣虽说成长很快，但偶尔这思路就是转不过来，有一股子犟脾气，容易钻牛角尖。

　　眼下的问题简单思索就能得出答案，可朱棣囚宥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他只好多解释一句：“殿下若是朱允炆，面对如此情况，该如何处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棣顿时便理解了，恍然大悟：“是了！这问题如果是老爷子处理，那就是一锤落音的买卖。”

　　“其他人就是有怨有恨，也是冲着老爷子去的！”

　　“可如果是朱允炆自己处理，一切都集中在朱允炆身上，你所说的东西，就能够全部应验了！”

　　姚广孝拨了拨灯芯，房间里油灯更亮了些。

　　他似乎放下了心中巨石，神情轻松，道：“之前老衲所说，就应在此处。”

　　“陛下心思玲珑，圣明天纵，实在可怕，所以老衲才会担心，这番算计被陛下识破，从而无有成果。”

　　“现在看来，老衲也是杞人忧天了。”

　　“此番恭喜殿下，自此朱允炆对殿下的威胁，可以说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朱棣面有喜色，道：“这一次的确是阴差阳错，谁会知道朱允炆会突然出招，弄巧成拙。”

　　“如果没有这一份投稿，想要把他摒除在外，恐怕要花费更多手脚。”

　　姚广孝摇了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衲深入思考，有所猜测，陛下定有良策将朱允炆摒除在外，此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殿下更要小心的是晋王朱棡，他的威胁，远远超出秦王朱樉，以及朱允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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