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同一座外墙斑驳的旧厂房前。

　　一辆没有明显标识的军用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阴影里。

　　车门打开，王道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雷斯和雅尼克。

　　与上次不同，凯尔这次没有跟来。

　　王道以涉及高度机密研发项目，非核心技术人员不得接近为由，将他留在了旅部处理紧急文件。

　　此刻的雷斯穿着笔挺的军官常服，但领口解开了一颗纽扣，显出几分不拘小节的气质。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锐利的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视着这座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厂房，试图穿透表象，寻找隐藏的玄机。

　　雅尼克则是一身飞行皮夹克，带着刚从停机坪下来的硝烟味和风尘，脸上混合着强烈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他打量着爬满藤蔓的墙壁和锈迹斑斑的铁门，眉头微蹙，显然很难将这种地方与能改变空战格局的秘密武器联系起来。

　　“就是这里？”

　　雅尼克低声问，语气带着飞行员特有的直率。

　　“维克托，你确定没带错路？这看起来像是该被拆掉的地方。”

　　王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那扇布满锈迹的铁门前，以特定的节奏敲击了几下。

　　沉重的铁门应声从内部打开一条缝，布鲁诺那张严肃而警惕的脸出现在门后。

　　看到王道身后的雷斯和雅尼克。

　　老工程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被更深的戒备取代。

　　“旅长。”

　　布鲁诺低声道，目光询问地看向王道。

　　“自己人，布鲁诺。”

　　王道言简意赅，侧身让雷斯和雅尼克先进。

　　“带路，去核心区。”

　　布鲁诺不再多言，只是更用力地点点头，迅速关上门，沉重的铁栓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他转身，一言不发地领着三人，在迷宫般的通道和震耳欲聋的掩护性机床噪音中快速穿行。

　　对于雷斯和雅尼克，王道还是信任的，不仅是因为二人身为军人的纯粹，也是因为王道研发的武器与他们息息相关。

　　倘若真如王道所说的厉害，那么未来的空战将所向无敌，无往不利。

　　雷斯紧抿着嘴唇，努力记忆着复杂的路径。

　　雅尼克则显得有些烦躁，机器的轰鸣让他习惯空中寂静的耳朵很不适应。

　　终于，推开最后一道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被过滤成低沉的背景音。

　　测试区的灯光比车间明亮得多，空气中也弥漫着精密机油和金属切削后特有的清冽气味。

　　测试区的中央工作台上，那台经过精心调试，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射击协调器核心装置，正静静地躺在固定夹具中。

　　旁边连接着闪烁的示波器、高速摄影机和各种精密的测量仪表。

　　几个穿着深色工装的技术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气氛肃穆而专注。

　　“上帝……”

　　雷斯几乎是小跑着冲到工作台前，他的目光瞬间被那精巧复杂的联动机构所吸引。

　　凸轮、杠杆、弹簧、微型轴承……

　　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光泽。

　　“这就是……那个装置？”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下意识地想触碰，又强忍住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雅尼克也凑了上来，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机械原理，但作为顶级飞行员，他本能地感受到这个装置散发出的，与武器相关的锐利气息。

　　“它能做什么？怎么让我们的机枪穿过螺旋桨？”

　　他的问题直接而迫切。

　　布鲁诺看向王道，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台前。

　　他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启动了测试程序。

　　低沉的电机嗡鸣声响起，工作台上一个模拟飞机引擎和螺旋桨的联动装置开始旋转。

　　桨叶由慢到快，逐渐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发出呜呜的破风声。

　　与此同时，协调器核心内部的精密机构开始运作，凸轮转动，杠杆联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

　　布鲁诺沉声道：“模拟转速，1200 RPM！目标，安全间隙！”

　　他猛地按下一个按钮。

　　“砰！砰！砰！砰！”

　　模拟击发声清脆而有节奏地响起！

　　但这仅仅是模拟！

　　王道深知，对于雷斯和雅尼克这样的实战派，模拟数据远不如实弹带来的震撼直观。

　　“先生们，请移步实战测试区。”

　　王道的声音打断了模拟的余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

　　布鲁诺立刻会意，引着三人走向测试区旁边一个更开阔，防护更严密的区域。

　　这里的景象截然不同：

　　场地中央，一台拆除了机罩的航空引擎被牢固地固定在地基上，粗犷的金属构件暴露在外，排气管还在微微散发着余热。

　　引擎的输出轴上，安装的不是螺旋桨，而是一个巨大厚实的木质圆盘！

　　圆盘的边缘被均匀地划分成若干扇形区域，每个扇区都被涂上了醒目的黑白相间油漆。

　　黑色代表桨叶位置，白色代表安全间隙！

　　在引擎前方几米处，一挺货真价实的维克斯机枪被稳稳地架设在特制的刚性平台上，枪口正对着旋转圆盘的边缘。

　　机枪的扳机机构被改装过，连接着几根粗壮的控制缆线，延伸回那个结构复杂，泛着金属冷光的射击协调器核心装置。

　　布鲁诺神情严肃，递给雷斯和雅尼克每人一副厚重的护目镜和塞满棉絮的耳塞。

　　他自己也戴上，然后看向王道，后者微微点头。

　　“准备实弹测试！”布鲁诺大声吼道，盖过引擎怠速的隆隆声。

　　两名壮实的工人开始用力摇动引擎的启动手柄。

　　“吭哧！吭哧！轰——隆——隆——！”

　　引擎猛地咆哮起来，粗犷的声浪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胸腔发麻！

　　连接在输出轴上的巨大木质圆盘开始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涂着黑白油漆的扇区边缘逐渐模糊，变成一道流动的光带！

　　布鲁诺紧紧盯着圆盘转速表，指针迅速攀升！

　　“800 RPM！”

　　“1000 RPM！”

　　“1200 RPM！稳定！”

　　他扯着嗓子喊道，同时猛地扳动协调器的控制杆！

　　咔哒！

　　射击协调器的精密机构瞬间响应！

　　哒哒哒哒哒——

　　维克斯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枪口焰在略显昏暗的车间里格外刺眼！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压倒了引擎的轰鸣！

　　灼热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跳跃着落在地上！

　　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狠狠地撞向高速旋转的木质圆盘边缘！

　　密集而沉闷的撞击声连成一片！木屑如同雪花般疯狂地炸裂飞溅！

　　“停火！”

　　布鲁诺大吼着再次扳动控制杆。枪声戛然而止，只有引擎还在隆隆作响，圆盘在惯性作用下缓缓减速。

　　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鼻腔。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个还在旋转的巨大圆盘。

　　边缘被子弹扫射的区域一片狼藉，木纤维被巨大的冲击力撕裂翻开。

　　在涂着黑色油漆的扇区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和撕裂的痕迹！

　　深坑累累，木屑翻卷！

　　而在紧邻的白色油漆扇区上，除了少量飞溅的木屑和跳弹造成的浅浅划痕，竟然光滑平整，几乎没有被直接命中的弹孔！

　　“我的上帝……”

　　雅尼克第一个扯下耳塞和护目镜，冲到圆盘前，几乎把脸贴了上去。

　　他手指颤抖着抚过那泾渭分明的界限。

　　“子弹……真的避开了螺旋桨？！还能自主控制开火时机！”

　　他猛地回头，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狂暴的兴奋而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台还散发着硝烟味的协调器。

　　目睹实验成功的王道此刻目光如炬，扫过两人震撼的脸庞，突然庄重起来：“这不是上帝的神迹，而是科学，我的朋友。”

　　“我们完全有能力量产，武装整个高卢，不过前提是空军的大人物们同意......他们才是最接近天上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