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战斗早已结束。

　　二十一头狌狌的尸体，被拖到大道上，割肉烤熟。

　　姜佑本怀揣着好奇吃了些，却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兴许，唯有招摇神山的强大狌狌吃了，才会像《山海经》那样有变化吧。

　　他记得《山海经》里出现的很多异兽，吃了都有特殊功效。

　　蹲在路旁，他一边嚼着烤肉，一边听着昭昭的数落。

　　“你说你，大将军都派你去侧翼了，你还跑到最前面去。”

　　“我在山上都看到了，你差点死了知道吗？”

　　“哼，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昭昭是真生气了，噘着嘴，手里的肉冷了都没吃。

　　姜佑笑而不语，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队伍。

　　奴隶们排成长列，领取狌狌的肉。

　　玄嚣握着刀，逼迫那些不敢吃的奴隶咽下，打破他们心底，狌狌那天神般的地位。

　　过了半个时辰，所有奴隶都领了肉。

　　一位看上去是将领的黑脸大汉，带着卫队找到姜佑和昭昭，“上主叫你们去找人，把平时背叛人族，欺压同胞的叛徒都找出来。”

　　“好，保证一个都逃不了。”

　　姜佑打心底厌恶，甚至憎恨同族叛徒，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他和昭昭在人群中一个个认真端详，将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管理者都挑了出来。

　　但还有一些当上管理者，是为了让同族过得好些的人，则被他们无视。

　　当姜佑看到躲在人群中不敢抬头的赵立时，咧嘴一笑。

　　他目前还不知道历史上的小七结局如何。

　　但此刻承接记忆的他，必报此仇。

　　“还有他，他出卖了我，害死了我的母亲！”

　　姜佑用手一指。

　　身旁的卫兵听到还有这般因果，立刻瞪着眼上前，一把抓住赵立的头发，先是一耳光扇飞牙齿，之后才把他揪了出来。

　　姜佑第一次参战就敢与近距离砍杀狌狌，勇猛无比，即便最后抢着补刀，也不妨碍他赢得众将士的好感。

　　赵立挣扎哭喊：

　　“小七！求你饶了我！”

　　“你忘我们在伙房一起干了那么多年的活吗？！”

　　“求你了！求你了！”

　　…

　　直到他被拖走，姜佑也没有看他一眼。

　　人群的另一头，昭昭也挑出了想隐藏起来的人奸。

　　不多时，所有人奸都被按在了一座奴房里，避开了奴隶们的视线。

　　玄嚣站在他们身前，眼神冰冷，犹如在看死人。

　　没有任何宣判的过程，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轻声道：

　　“背叛人族，剥皮拆骨。”

　　昭昭听见这句话，连忙侧过头闭上眼睛，躲在姜佑怀里。

　　姜佑眼睛恨不得变成摄影机，不肯错过半点细节。

　　万一要考呢？

　　霎时间，惨叫声四起。

　　每个人奸，都由两个士兵行刑。

　　一个负责按住，一个刀功极好，握着锋利的短刀，从大腿处剥开人奸们的皮肉，一点一点向上拆解骨头。

　　这是一门精细活，人奸们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他们脸色狰狞，痛至神智模糊。

　　刀子割肉刮骨的声音不断作响。

　　没过一会儿，整座奴房充满了血腥味，惨叫变成呻吟，呻吟渐渐平息。

　　手段太过极端，奴房外的奴隶们，无一不感到害怕。

　　玄嚣和姜佑的脸色倒是非常平静，都觉得叛徒人奸就该是这种下场。

　　两人对视了一眼。

　　姜佑想起昨晚的战局，他发现净世军里的士兵，除了中军以外，两翼军队的战斗力并不高，并且战斗意志不坚定，躲在后方不敢冲杀的人比比皆是，应当是新编入军中的奴隶。

　　悍不畏死的中军则伤亡惨重，杀二十一头狌狌死的几百个人，大都是中军将士。

　　甚至玄嚣堂堂统帅身份，竟然亲自打头阵。

　　天命还未降世，一旦他死了，净世军的军心就得当场溃散。

　　百年奴化，很多人对异族的恐惧是深深刻在心底的。

　　加上玄嚣不过青年年纪，姜佑推测净世军的成立，应该不超过五年。

　　又是个知识点。

　　玄嚣则对姜佑目睹剥皮拆骨时的镇定，心生欣赏。

　　他沉思片刻，说道：

　　“你是我的亲兵，小七这个名字太过柔弱，从此刻起，你便叫七杀。”

　　姜佑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抱手躬身：

　　“多谢大将军赐名！”

　　玄嚣颔首，转身走向门外。

　　姜佑正要跟上，履行自己亲兵的职责。

　　这时，刚才叫他去找人奸的黑脸大汉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

　　“你是第二个得到上主赐名的人，俺是第一个。”

　　姜佑没有感受到恶意，黑脸大汉似乎只是在炫耀，便回以笑容道：

　　“大哥叫什么？”

　　黑脸大汉拍了拍胸膛：

　　“俺叫破军！”

　　“好名字！”

　　姜佑不吝称赞。

　　杀破狼？

　　破军、七杀都有了，从破军所言的自己是“第二个”可得，贪狼还未出现。

　　梦回薪火时，他找到有关白帝的记载，但基本都是神话故事，夹杂了一些修行者对白帝的揣测，可信度不高。

　　倒是有杀破狼的记载，却是三颗煞星，在白帝掌管的西方群星之内。

　　此刻亲身经历，方才知晓原来杀破狼是人。

　　姜佑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人皇战死，山海破碎成十洲三岛，邪祟荼毒世间，人族却依然能够在天地间站稳脚跟，依靠一座座大城维持基本秩序。

　　唯有在漫长岁月中沉淀而出的巨大体量，才能形成在世界死去后，继续前进的恐怖动能。

　　薪火历的时间尺度，应该两万年左右。

　　而天命历的尺度，恐怕不是考卷所说的“远远大于薪火历”便足以形容的了。

　　他与破军走出门外。

　　玄嚣下令带走所有物资，回师西海。

　　人群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祸川人市，庞大的队伍踩着积雪往西方而去。

　　一路上多出了数千人，人吃马嚼都不是个小数目，即便大家都能抗饿。

　　好在玄嚣为了把握住冬季神力狌狌不下山的机会，早在下雪寒冷时，便将大本营一半的粮食都藏到了进攻路线上。

　　大雪漫漫，众人昼夜不停。

　　当然，路上冻死人是无法避免的事。

　　好在姜佑跟破军的关系处得不错，从他那里要了一匹战马，带着昭昭免去了行路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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