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蹲在地上思考着，而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直到查恩走到他身边。

　　“你很厉害。”查恩说道，“比我想象地厉害，所以我劝你一句，早点离开吧。”

　　“我不会把这颗星球的未来让你交到行星联盟手上。”飞鸟盯着地面说道，他不想与查恩多做争辩。

　　查恩没有理会飞鸟，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想要依靠梅特龙星自己发展起来，并非只是平民众志成城就行的。”

　　飞鸟微微侧头，他知道查恩这么说肯定是为了让自己放弃，但他不能不听，于是在查恩不说话后，飞鸟问道：“为什么。”

　　“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谁来领导？这些都没有。”查恩叹了一口气，“毒贩肆虐几十年，没有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革命者，领导者。在这几十年里，除了毒贩和如今政权，最大的组织是我们这样的恐怖组织，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你消灭了所有毒贩，赶走了行星联盟，剩下一盘散沙的梅特龙星人，你觉得他们可以治理好这颗星球吗？这里的人不知道该走什么体制，没有多少试错成本，甚至没有一个有足够话语权的领导者。”

　　“没多少...根本没人经受过相应的教育，没有能提出我们如果要独立自主，应该走什么道路，要如何建立适合我们的制度。”

　　查恩深吸一口气，“那么，就算有一个领导者，就能做到吗？不，要做到这一步需要所有人团结在一起，但这里的人可以吗？”

　　“可以的。”飞鸟说道，“可以的，只要...”

　　“你团结了多少人，几百？几千？那一个星球的领导者需要团结多少人？几十亿，上百亿。当你战胜了这边的毒枭，你还要战胜星球另一边的毒枭，这次攻击绝不是他们所有实力，战斗根本没有结束。你需要让大部分人信服，你需要让因为一点甜头而安然享乐的人继续为了自己看不到的未来奋斗，你需要让为了更多利益而背叛理想的人付出代价。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去试错。”

　　飞鸟沉吟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这些不是我应该做的，梅特龙星人应该...”

　　“应该自己决定，”查恩抢先说出这句，“既然如此，你就不能让这里的人在你的影响下做出你心中更偏向的那个决定，因为你不打算留下来与这里的人同甘共苦。”

　　果然，飞鸟早就想到查恩会想要说服自己，他早有准备，但准备得完全不充分——他被说服了。

　　飞鸟清楚，他的不服来源于他的经历，那个美好的、百折不挠的星球，他一度拿那里和这里类比，把那里的情况套到这里，但查恩的话让他明白，两颗星球的情况是不同的。

　　教条主义，飞鸟不知道这个词，但他已经通过实践明白了这一点。梅特龙星不是地球，它没有能够领导的人，不够强。

　　依附发展和独立发展，这两个选项以梅特龙星的条件来看根本不平衡。

　　出卖未来和主权换取更好的现在？梅特龙星目前有没有主权都不好说，它的发展上限会被锁死，但光是下限对很多底层人员来说就已经是非常足够的了。

　　强者无法依附，弱者无法自主。

　　梅特龙星最好的时代也只是从农业迈入工业那一会儿，它一直是弱者。是否要用一个更好更近更可视的现在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尤其是曾经失败过的未来，对于大部分梅特龙星人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怎么选择。

　　飞鸟不甘心，但不甘心是最没用的，除了不甘心以外他有什么？

　　飞鸟仔细思考了一番，他不是个领导者，不懂理论，不会政治，除了一身强大的力量，其智慧顶多带几个人成为游侠，其余什么都没有。

　　“那么，我能做什么？”飞鸟自问道。

　　“帮梅特龙星谈一个更好的卖身契。”查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鸟猛地起身对着查恩喊道：“行星联盟他们就一定能让这里变得更好吗？”

　　“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

　　飞鸟愣住了，然后坐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直到天色渐晚，飞鸟才想起来要回去。

　　反抗者组织早就离开，毒贩们经历了失利也撤退了，飞鸟打扫一圈战场，捡了点毒贩撤退时匆忙丢下的东西回去了。

　　飞鸟回去后，众人都很开心，他们七嘴八舌地告知飞鸟今天他们做了什么，然后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看着飞鸟，希望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飞鸟看着众人，这里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从眼神就能看出，他们获得了希望，飞鸟不想告诉他们谈判的结果。

　　正当飞鸟为难时，地窖的门被敲响，飞鸟打开门，发现是巴尔坦星人。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你准备离开梅特龙星吗？”

　　“不，”飞鸟扭头看了一眼地窖里的人，“绝不是现在。”

　　“你又能留在这干什么？”

　　飞鸟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可以做的行星联盟都能做，他不能做的行星联盟也能做。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终究要离开的外来者，他能做的似乎正如查恩所说，让梅特龙星卖个好价钱。

　　飞鸟向着外面行走，为了散心，也是下意识不想让其他美特龙星人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

　　飞鸟告诉了巴尔坦星人如今梅特龙星的困境，对此巴尔坦星人并不意外，希佩尔在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巴尔坦星人就是为此而来。

　　“两个选择，你觉得应该选哪个？”巴尔坦星人问道。

　　“我不知道，梅特龙星的条件似乎只能卖给行星联盟，但我…”

　　“还有其他选择。”巴尔坦星人终于说出了他的意图，“两个一起选。”

　　“啊？怎么可能。”

　　“可以，独立发展，但并非闭关锁球。如果与行星联盟抗争，他们根本不需要武力，只靠经济就能击溃这里。如果卖给行星联盟，完全失去主观能动性，如果来管理的人无法结合梅特龙星自身条件发展，这里也不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