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儿，虎钻风他……在看着我们？”

　　“金三爷，这，这不太可能吧？”

　　一只穿着金丝绸缎，留着山羊须的鼠精颤抖着身子，他身旁挨着一只绿毛雀儿，同样颤颤巍巍的。

　　“但，但他这眼神明显不是在看老牛啊！”

　　金三爷抚上山羊须，却一不注意拽下来几根，痛得他是龇牙咧嘴！

　　青雀儿想到曾经虎钻风掌杀妖怪的画面，脸都白了。

　　她声音打着乱旋儿道：

　　“可这泼墨镜是人间玄宗的宝贝，不到炼神化虚怎么会发现呢？”

　　二妖齐齐抬头。

　　泼墨镜中，洛无恙的身影被浓淡墨色晕染而出。

　　而他的目光却如墨线穿来，透过老牛几颗墨点勾勒出的暗影，直勾勾打在了镜面正中！

　　周围的山水皆似黛墨堆积，起伏于云雾般的墨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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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无恙收回饶有深意的目光。

　　“你自己也说了，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他一步步靠近，“那你再说说，我可曾亏待过你？”

　　老牛角上法力更浓，却无法令洛无恙脚上动作停下分毫。

　　它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只得回答道：

　　“不曾…”

　　“你修炼用的甘露管够，酒瘾犯的时候白酒也有，不少来抢地盘的妖怪哪个不是我打回去的？”

　　老牛垂目，却无话可说。

　　因为这全部都是事实。

　　洛无恙又问：“你猜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老牛试探着回答：“为了让我替你收集情报，当你在远处的眼睛？”

　　“那你为何会如此蠢笨，认为这个角色可以被弃之如弊，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呢？”

　　此话听完，老牛呐呐无言。

　　一时间，它只觉洛无恙那逼视的目光如芒在背，令它周身不自在。

　　洛无恙见状，微微摇头，缓声道：

　　“老牛，你我相识已久，且不论往昔情谊，就是单说交易之事，我也自问未曾辜负于你。”

　　言罢。

　　洛无恙大手一挥，周遭灵气激荡，仿若有灵蛇蜿蜒游走。

　　“然而，今日此时，你竟因为蛇暝之故而背离于我，此举实在是太不明智，甚至不明智到我有些担心……”

　　洛无恙停顿片刻。

　　看着瞪大双眸、暗自惊惶的老牛，他续上了话语：

　　“……担心你会因为蛇暝，而将我们之间的秘密与信息当作投诚之用！”

　　“不会！绝对不会！”

　　老牛双腿颤抖，甚至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它干脆直接不再起身，牛目之中垂下泪滴。

　　“绝对不会的！我只是害怕蛇暝……我，我愿意继续当虎钻风你的眼睛！”

　　老牛此时竟已经哭得涕泗横流！

　　它深知洛无恙手段不凡。

　　往昔洛无恙并未展露锋芒，但遇到没法和平解决的敌人时，手段同样残忍无比！

　　作为洛无恙眼睛之一的老牛，对此更是知之甚明！

　　此时听其话语，它方觉自身处境危殆！

　　“我之用心，你应知晓。”

　　洛无恙声调渐冷，脚下却不停步，步步紧逼。

　　“我于这狮驼岭中，不过求一安稳修行，岂料暗中作祟之人一个接着一个。”

　　他伸出手，慢慢抚上了老牛的头颅。

　　“老牛，你虽自视低微，却是知晓我诸多行径。”

　　“对不起……”

　　“若此时弃我而去，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你们说是吧？”

　　老牛虽有疑惑“你们”这说法，但恐慌已经压过了一切其他情绪，倒也未尝深究。

　　只是，这一个“你们”，却是吓坏了两只窥视的妖怪——

　　“青雀儿，他刚才说的是‘你们’……吧？”

　　金三爷的牙齿已经打起颤来，不断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

　　“我们要不关了吧，”青雀儿也已经不再嘴硬，“怪吓人的……”

　　忽然。

　　泼墨镜内竟忽然有除黑白灰外第三种颜色出现！

　　随着金光一绽——

　　洛无恙全身墨色竟都在法力波动之中，被染上了光艳艳的金色！

　　老牛痛哼一声，冷汗如雨。

　　那牛角上的法力已经开始闪烁不定。

　　“虎钻风，非我不忠，实是那蛇暝势大，我惹不起啊！”老牛哀嚎道，“且我不过一小小妖怪，于你大事亦无甚助力，你又何苦为难于我？”

　　洛无恙却已经不再多言。

　　抚上老牛头颅的手掌闪烁灵光，眼看就要头颅碎裂——

　　“虎钻风，何必啊！”

　　隐隐有一道墨影凝结。

　　轰！

　　洛无恙身形陡然欺近！

　　抬手间，一道灵光闪烁的法印已然成型，向着墨影笼罩而去。

　　“金三爷，青雀儿，你们在我手底下干了这么久，真以为我不知道那面镜子吗？”

　　话音未落。

　　金灿灿的法力便浸透了墨色。

　　甚至连不知藏在何处的泼墨镜上，墨色都透露着金光！

　　金三爷护着鼠头“吱呀”叫着，青雀儿更是被抛飞两三米远。

　　二妖只觉得一股磅礴压力扑面而来！

　　“虎钻风，莫再发威了，小妖知错了！”

　　“是呀是呀，虎钻风，青雀儿不该窥视您的，求求您高抬贵手！”

　　裹着金色法力的墨团不再向外喷涌，而是在距离两妖不到半米的距离出停下。

　　“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到这儿来。”

　　洛无恙的声音竟从泼墨镜中传来。

　　金三爷只是屁颠屁颠地爬起来称是，而青雀儿却面色惨白——

　　唯有炼化了泼墨镜，才能远离法宝本体进行传音才对！

　　可为什么虎钻风可以传音？

　　他甚至都没有接触过泼墨镜才对啊！

　　谁才是泼墨镜真正的主人？

　　青雀儿内心不由泛起一阵无力与后怕——

　　原来他们自以为毫无危险的窥视，却是早就暴露到不知何处，连依仗的泼墨镜都很可能是人家留下的……

　　青雀儿再看着镜中已经一声不吭，只剩下半只牛头的老牛。

　　她终究还是叹息出声。

　　“也是，老牛被您选作杀鸡儆猴的‘鸡’，又凭什么能活？”

　　青雀儿逼着自己不再去看那具牛尸。

　　到底是同僚，且不说兔死狐悲之感，但总归有些不舒服。

　　下一刻。

　　墨团忽得一下消失在了泼墨镜之中。

　　在两妖自觉骇人的注视下，泼墨镜渐渐哑光起来，随后缓缓收归起来。

　　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想等你们太久。”

　　话音刚落。

　　一只金毛大鼠，一只青绿色小鸟便从一处洞中奔赴而出！

　　青雀儿边赶路边叹气道：“虎钻风杀鸡儆猴玩的那是一个地道啊……”

　　“他杀的是牛，儆的是鼠和雀不是？”

　　金三爷跑得脸色已经变了！

　　但他还是一边话痨着，一边一路埋头狂奔。

　　这是即怕让洛无恙等急，但又止不住那张嘴！

　　“金三爷，你再这么下去就离老牛不远了！”

　　“嗯？什么意思？”

　　青雀儿没有回答。

　　不多时。

　　二妖气喘吁吁站在洛无恙与一具已死的老牛面前。

　　洛无恙看着它们，微笑开口：

　　“你们的想法呢，继续还是和同僚汇合一番？”

　　他的脚下，老牛的尸首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