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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063【圣母李太后】

我们是文官集团 莺影莹盈 3626 2024-11-15 08:49

  沈一贯自为官以来,前后二十年有余,

  见过皇帝的面,寥寥数次。他应该算条件好的,有些人当了一辈子京官,连皇帝的影都没见过。

  而且自万历二十二年召为大学士以来,内阁先四人,后三人,再两人,到现在他独自在阁。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君臣之间调停,所以常感力不从心,甚至萌生退意。

  这么些年,每每通过奏疏揭帖与皇帝交流,其实沈一贯也感觉得到,皇帝一直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他也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孩子’对于朝政如此怠惰,若要追溯根源,会不会跟孩提时代的教育有关?

  他自己是隆庆二年的进士,选为庶吉士,后在翰林院任编修,也做了太子经筵讲官多年。张江陵柄政那十年,他虽与之有颇多异见,但对于他苦心孤诣的教导皇帝,却是十分认同。

  张江陵曾效仿成祖及仁宗皇帝,绘制天下疆域和职官书屏,立于文华殿内。那副屏书画得十分精细,共有九幅,中间三幅绘天下疆域图,左右各三幅,分别列文武职官姓名、贯址、出身、资历等,每个职官均用浮贴,如有升迁改调,亦可随时更换。如此布局,其实张江陵是希望‘四方道里险易、百司职务繁局、某某官员贤否,莫逃于圣鉴之下’。但对此苦心,当时的皇帝只报以轻轻一句——“先生费心,朕知道了。”

  直到二十四年的火灾之前,他还能见到那块屏书……

  张江陵是按照自己心里对于圣君的理想,在教导皇帝,其实说来也不错,要是当时换做他,恐怕也会这样。

  但,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2~

  十一月十九,

  圣母李太后老娘娘的万寿圣节。

  早几天朱翊钧就赐下辅臣赵志皋、沈一贯,及讲官刘元稹等人,各金万寿篆字金银书等。

  随后又下旨命百官及内外命妇于武英殿朝贺万寿圣节,这是自火灾之后,四年来的头一遭,百官及内外命妇需进宫朝贺。

  前一日,宫中女官就在武英殿正殿内设下御座,又在丹墀之南设香案,武英门之东设笺案。于中道东西设拜位,丹墀朝北设命妇拜位。再设司赞、司宾、内赞等位。

  当日,天气尚晴,

  也衬得紫禁城异常靓丽。内官设了仪仗在丹陛东西、丹墀东西。女官则擎执立于御座左右,女乐陈在丹陛东西。

  百官、命妇皆着常服,命妇在武英门处等待,而百官是先于命妇入内,之后是后妃、王妃、公主及外命妇。

  命妇入殿则由司宾引导,尚宫、尚仪诣内奉迎。在仪式伊始,尚仪需先奏请太后升座。

  女乐开始奏《天香凤韶》——“宝殿光辉晴天映,悬玉钩,珍珠帘栊,瑶觴举时箫韶动。庆大筵,来仪凤,昭阳玉帛齐朝贡。赞孝慈贤助仁风,歌谣正在昇平中,谨献上齐天颂……”

  李太后头上冠六龙三凤,身着黄色对襟大衫、霞帔,内里红色鞠衣,登上凤辇,当乐声起,仪仗开始移动。直至入殿升座之后,奏乐方止。

  随后司赞唱道:“班齐。”接着乐声再起,又唱道,“四拜”,拜后乐止。

  司宾先引导王皇后进入殿上的拜位,再由内贺与司贺同唱:“跪……”

  王皇后跪地,口中念出贺词:“兹遇圣寿之节,恭诣皇太后殿下称贺。”

  “兴……”随后内贺与司贺又唱道。王皇后念完起身,司宾引导其由东出归位。

  皇后之后便是贵妃、王妃、公主,挨次进殿朝贺,同样的流程。

  李太后笑吟吟的看了一圈,显得十分高兴:“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内命妇朝贺之后,是外命妇朝贺。

  还是由司宾引导进入拜位,司贺唱:“班齐。”随后乐作、四拜,再由司宾引导班首由西陛入殿至拜位,内贺及司贺唱“跪……”之后,班首及其他命妇皆跪。

  班首称贺道:“兹遇圣寿之节,恭诣皇太后殿下称贺。”

  称贺完毕,班首及命妇起身,随司宾引导出西陛就位。

  随后司言领了懿旨出丹陛之东,面朝南宣旨:“旨云圣寿之庆,与夫人等共之。”

  司贺再唱:“兴……”众命妇皆兴,司言跪称:“宣旨毕。”

  司贺唱:“礼毕,”内使入内启奏礼毕,再有司宾引导众命妇由西边出。

  今日只是朝贺,并未宴请,

  但一整场朝贺也历时近两个时辰。李太后年事已高,早感疲惫,坐上了仪仗返回慈宁宫,朱翊钧的嫡长女荣昌公主朱轩媖,则跟随一道回了慈宁宫。

  朱轩媖下嫁驸马都尉杨春元,已三年有余,今有孕在身。她并未随母亲回启祥宫,而是径直去了祖母那里。

  傍晚,朱翊钧在慈宁宫办家宴,庆祝母后寿辰,满座皆妻妾子女,唯独没有王恭妃。

  席间,朱轩媖不免朝弟弟朱常洛多看了几眼,十八岁,已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眉宇间带着隐隐愁绪,唯有神态还是她熟悉小时候的感觉。

  她记得小的时候,还与这个弟弟一起玩过,一个脾气极温和的孩子。因她是长姐,所以让这弟弟做什么他都愿做,即便抢他的玩具他也会笑着,不会生气。不像那个三弟,动辄就哭就去告父皇。

  她虽然经常‘欺负’这个弟弟,但也很护着他,不准朱常洵那个爱哭鬼欺负。一想到朱常洵,朱轩媖又朝他看了一眼,不禁撇撇嘴,还是那等张扬的模样,待在郑贵妃身边,看着老实,那眼神却不老实,东瞧西瞧的不知心里又想算计谁。

  朱轩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想再看那讨厌鬼三弟,转而又看向朱常洛。她听说父皇又停了他的讲读,而外廷的大臣们屡次上疏希望恢复,但父皇都置之不理。她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这样?

  其实早年的国本之争,她年纪小,尚且懵懵懂懂,只是听说外面的大臣们都想立这个弟弟,她那时还觉得那些老头子大臣们真是太聪明了。她自是想让大弟弟当太子,这样,往后他都会听她的话,不想那个‘狡猾’的三弟当,他要是当了太子,一定不会听她的。

  但是父皇却好像十分不愿意,她不懂,然后去问母后,为啥父皇不想大弟弟当太子?但母后却不让她问,还发了老大一通脾气……她自然不敢再多问,母后发怒的样子,她怕极了,至今都记得。

  朱轩媖叹息一声,收回了目光,又看向戏台。今日慈宁宫还搭了戏台,有钟鼓司在演传奇戏。父皇特别孝顺祖母,设了四斋近侍有二百余人,专门习宫戏和外戏,后来又自设玉熙宫近侍三百人,还是习宫戏和外戏。

  宫中的戏就是打稻戏、过锦戏和水傀儡戏,这些戏年年都差不多,她都看腻了。还是喜欢看外戏,最近有好些新编的戏文,不知哪时宫里才会搬演?

  此时台上演的是《鸾鎞记》,虽不是最新,但朱轩媖还是满意。方才她听驸马说,这出戏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借贾岛以发二十余年公车(科举)之苦。她才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是作者故意让大才子温庭筠有才而沦落,鱼玄机有才色而飘零,真真让人一开始就揪着心,为什么有情人不能一开始成眷属呢?

  朱轩媖渐渐入戏,无意间又瞟到朱常洛,接过再次分神。朱常洛同样看得专注,手还随着曲子轻轻合着拍子,朱轩媖不禁莞尔,看来弟弟也很喜欢这出嘛,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跟驸马想的一样,还是跟她想的那般?有情人为何不能一开始就成眷属?

  她又瞧了瞧祖母,却被祖母发现了,李太后则笑吟吟的看着她:“轩媖来,来祖母这里。”

  朱轩媖起身去李太后御榻前,宫女都小心翼翼伺候,随后便挨着李太后坐在御榻上。

  李太后看着她,伸出手抿了抿她耳边一缕碎发,又帮她正了正九翟冠,然后才笑着问她,“轩媖,累了吗?”

  朱轩媖灿然道:“不累,精神着呢。”

  “呵呵,”李太后一乐,“嗯,看来是不错。你母后啊,成天就担心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磕着碰着什么的。哀家就跟她说,不用担心你,不要轩媖没啥事,你倒焦虑的病倒了。”

  “真的没事呢,儿臣现在五个月,觉得吃什么都香,而且一沾枕头就睡,吃得下睡的香,自然就好。”

  “看来是过了最难受的那阵儿,只要过去了就好。不过,哀家还是要叮嘱你,不要放开了什么都吃,平时也要多走动走动,到了生的时候才不会难受。”

  “是,儿臣记住了,”朱轩媖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便欠过身去悄悄问道,“祖母,恭妃娘娘……怎么没看见啊?”

  李太后神色自若,依然笑吟吟的模样,只是眼里有些许诧异,她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立即回答她。

  朱轩媖知趣,眼神又看向李太后手上的橘子。她伸手接过替她剥好的橘子,撕一牙放在嘴里尝,“嗯,这福橘真甜,祖母,您也尝尝?”

  李太后笑着摇头:“哀家可不吃,嫌酸。”随后又道:“祖母累了,轩媖,你赔祖母一起回寝宫吧,今日你就跟祖母一起,明日再到你母后那里。”

  “好,”朱轩媖爽快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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