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倘惨叫一声，这声音大的连洞口上的人都能听见。

　　“里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众人都纷纷站起身，竖起耳朵听着洞口里传来的声音。

　　而第一个听到怎么回事的，还是耳朵最灵的姜承允。

　　他往耳朵里揉了两下，身体向前倾。

　　这个动作，预示着他要开始认真了。

　　“嚓！嗖啪！”

　　忽然，姜承允抽出触手，猛地飞进管道内。

　　他的触手理论上是借用身体其它部位的组织，靠着肌肉组织堆叠出来的肌肉强度和吸盘。

　　因此，刚刚进入管道内，姜承允的触手就感觉到了一阵极其恶心的触感。

　　这种触感和过去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

　　要是光说像不像，其实姜承允过去接触的东西，也不过是些蛋黄酱，以及章鱼小丸子要用到的淀粉水而已。

　　不过，现在所接触的，更像是姜承允曾经接触过的一种东西。

　　那是，在他当动物园管理员的时候，也是他最年轻的时候。

　　——

　　二十年前，姜承允刚刚从学校毕业。

　　他在大学学的专业是电脑技术，也是当年最新潮的专业。

　　不过，他也和其他同班同学一样，出身并不好，就算是赶上了计算机的风口，最多也只能进到大公司，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农。

　　实际上，所谓计算机也就是那样，说白了不过是两三个月速成的东西。

　　因此，姜承允的校招和面试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毕竟身边都是能说会道的人，姜承允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每当面试官问起他会做什么时，姜承允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和对方唯一的交流方式，只是一遍遍重复从导师那学到的面试话术，说自己拿过什么什么奖项，考过什么什么证书，含金量怎么怎么高。

　　可惜，当时的所有面试官面对姜承允的木讷，都是一种极其敷衍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这种不会说话，想靠着自己计算机能力来混工作的人，他们见过太多了。

　　只是，一个码农，虽然不怎么需要说话，工作中的沟通能力却是很重要的。

　　嗯，他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光靠能力，永远不和其他人交流呢？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职业吗？不需要和别人交流？

　　“或许，真的会有吧。”

　　姜承允带着这种与众不同的想法，带着自己被面试官拒绝的简历回到宿舍。

　　迎接他的，是自己找到工作的几个室友。

　　比起他们，姜承允的沟通能力还真的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可惜啊，像姜哥这样的高材生，竟然没有人要？哈哈。”

　　嘲笑，还是嘲笑。

　　其实这种事很正常吧，面试被拒绝，然后被室友嘲笑。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

　　不，也不是每个人啦。

　　“没事，我会找到实习工作的。”

　　姜承允悻悻的坐到自己的书桌下，放下简历，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他叹的很小声，原则上，自己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伤心。

　　说不在乎他们的话是假的，换做谁都会看重他人的想法。

　　姜承允抬起头，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丛书。

　　这些书他看过很多次了，但他从没按照书上的说法做过。

　　所谓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呢？

　　姜承允百无聊赖地将自己的简历扔到垃圾桶里。

　　那些面试官没做的事情，他自己帮他们做了。

　　实际上，刚刚的面试会上，那些面试官的脸色都不好看。

　　透露着一股股不耐烦，就像是在说“喂，赶紧滚蛋，我们根本就没想好好面试。”之类的话。

　　就连姜承允毕恭毕敬递上的成绩单和自己各种竞赛的证书，他们都不舍得掏出金贵的手，稍微的看上那么两眼。

　　“嗯……人就是这样的。”

　　人。

　　人。

　　人是可怕的。

　　那些面试官，也不过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招到谁，招到正常人还是个不正常人。

　　找到一个嘴巴甜的，和一个根本不会说话的哑巴，都没关系。

　　那些工作看上去，就像是在给小孩子准备的，姜承允过去四年学习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我想养动物。”

　　这个想法突然从心底冒出。

　　这句话突然脱口而出。

　　而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奇奇怪怪的姜承允，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姜哥？”

　　同宿舍的室友关切的上来问了一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刺激到了姜承允。

　　毕竟一句话把人变成傻子，这种事情也不少吧。

　　“没有，我没事。”

　　“真的假的，哪有人会突然想去养动物啊。”

　　舍友还是不信，他把手放在了姜承允的肩膀上，略带关切地发出询问。

　　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姜承允并不反感。

　　不过呢，他也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我想去养动物”这种话的。

　　毕竟自己没有没那么脆弱。

　　刚才的校招，自己可是被16个面试官拒绝后，才有些心灰意冷的。

　　但这些拒绝并非只是打压，更多的还是让姜承允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干计算机的料。

　　换句话说，任何要和人沟通的，或是大量沟通的行业，都不适合他干。

　　因此，养动物也并非自己在胡乱说话。

　　甚至，这也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哗啦。”

　　姜承允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笑着打开抽屉。

　　这个抽屉里放着一叠叠的复习资料，都是姜承允考证时留下的。

　　网络不发达，当时的电脑更是昂贵。

　　就算是最基本的手机，姜承允也只有最普通的那一款。

　　因此，他每次复习或是考证，都需要购买大量的书籍。

　　那要花上很多钱。

　　看完这些书，也要花很多时间。

　　姜承允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富裕，给孩子买书，他们没有那么反感，但也没那么支持。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他们知道这是为了姜承允的未来，但语气上还是会有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