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陆篇:驾到
秦璐拆开那个匿名快递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腥甜味。
巴掌大的檀木盒里垫着暗红色丝绒,上面躺着一枚玉扳指。月光透过出租屋的窗户照在玉面上,隐约可见内里流转着血丝般的纹路。盒盖内侧用金漆写着两个字:
驾到
“现在的微商真会搞噱头。“她顺手把扳指戴在左手拇指上,冰凉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短信弹出:
“戌时三刻,恭迎尊驾。“
窗外传来唢呐声,秦璐撩开窗帘,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楼下巷道里,一顶猩红的轿子正在夜色中无声穿行。四个轿夫踮着脚尖,纸扎般的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轿帘上绣着和她玉扳指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玉扳指摘不下来了。
秦璐用肥皂水泡了半小时,指节都搓红了,那枚诡异的玉器却像生了根。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异常臃肿,像是......背着什么人。
“这是阴亲信物。“算命摊的老瞎子刚摸到扳指就缩回手,“有主的东西,接了就得还愿。“
秦璐想起昨晚轿帘掀开时的惊鸿一瞥——轿中端坐的“新郎“戴着同款玉扳指,大红喜服下露出森森白骨。
“怎么还?“
老瞎子突然抽搐起来,浑浊的眼球翻出诡异的青白色:“三日后的亥时......备三牲......焚纸轿......“
话音未落,一顶纸轿突然从天而降,正正罩住老瞎子。秦璐尖叫着后退,纸轿里传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殷红的血慢慢洇透纸面......
供桌上三根红烛燃起幽绿火焰。
秦璐按老瞎子临终的话备好祭品,却发现香炉里的灰烬自动聚成个人形。铜盆中的纸轿刚点着火,水面突然结出冰花,她的倒影渐渐扭曲成戴凤冠霞帔的新娘模样。
“吉时到——“
尖锐的唱礼声刺破夜空。秦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端起合卺酒,镜中“新郎“的白骨手指正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玉扳指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婚书文字:
**秦氏璐,癸未年亥时生,聘为阴府少君妻**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嚎,整栋楼的流浪猫都在用头撞她家的玻璃。秦璐突然明白那些猫眼里映出的画面——她的后背,正趴着个正在咧嘴笑的骷髅!
骨笛声响起时,秦璐正用水果刀剐蹭玉扳指。刀刃突然不受控制地翻转,在她掌心刻出个血淋淋的“轿“字。
“夫人这是要逃婚?“
戏谑的男声在耳后响起,梳妆镜里,白骨新郎的下颌骨开合着。他的指节抚过秦璐脖颈,留下一串紫黑瘀痕:“别忘了,是你亲手接了聘礼......“
秦璐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快递单——收件人确实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阴府少君**。她颤抖着摸出快递盒,发现寄件地址写着:
酆都驿南路444号
衣柜门“砰“地弹开,那套凤冠霞帔无风自动。秦璐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长发正在变白,而梳妆台上的口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盒朱砂......
子时的殡仪馆空无一人。
秦璐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惨白的脸,血红的唇,玉扳指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停尸间的冷柜正在有节奏地振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金属内壁。
“该上轿了。“
白骨新郎从镜中走出,喜服下摆滴着黑血。秦璐想逃,却发现殡仪馆的每扇门都变成了纸轿的轿帘。远处传来锁呐哀乐,她看见自己的父母穿着寿衣走在送亲队伍最前面,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当花轿穿过火盆的瞬间,秦璐终于看清轿帘上的纹路——那是用头发绣成的往生咒,而每一根发丝都来自曾经的“新娘“......
快递站新来的小哥正在整理滞留件,突然发现个檀木盒子。他好奇地打开盒子,月光下,染血的玉扳指内壁浮现出新的人名:
张伟,庚辰年卯时生
“现在的微商真有意思。“他随手戴上扳指,窗外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唢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