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卞的蛊纹骤然发烫，视线穿透重重迷雾。

　　在尸蛊群后方，有个正在融化的教徒身影格外醒目——那人的心脏位置嵌着块血色晶石，每融化一寸，尸蛊就壮大一分。

　　星砂刃脱手飞出，穿过尸蛊群的间隙正中晶石。

　　血色光芒炸裂的瞬间，所有尸蛊同时僵直，化作腥臭的血水流进地缝。

　　沐瑶突然踉跄着扶住断崖边的古松，眉心的金纹渗出黑血。

　　在她身后三丈处，本该死透的祭司正缓缓爬起，破碎的面具下露出森森白骨。

　　“教主……要你们的……”他的喉骨发出咯咯异响，胸腔内钻出条三寸长的银蛟蛊。

　　方卞的晶翅虚影暴涨，却在触及银蛟蛊时骤然消散。

　　蛊虫额间的星砂印记与沐瑶的金纹产生共鸣，竟牵引着她向断崖边缘挪动。

　　紫霄的利齿死死咬住沐瑶的裙角，幼崽们挤在她脚边结成雷网。

　　银蛟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崖底突然卷起腥风，托着它朝东南方疾射而去。

　　方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蛊纹传来的灼痛提醒他命蛊正在异动。

　　他看向东南方渐起的毒瘴，终于明白这场“接风宴”的真正目的——五毒教主根本不在总坛，他需要更多时间来完成最后的炼蛊。

　　残阳如血时，两人退到溶洞深处的暗河旁。沐瑶的银发浸在河水里，发梢正在吸收水中的星砂。紫霄蜷缩在岩缝中舔舐伤口，幼崽们挤作一团沉沉睡去。

　　“他在拖延时间。”方卞碾碎河滩上的荧光石，“总坛地底还有东西。”

　　沐瑶的指尖在虚空勾画，星砂聚成残缺的舆图：“往生阵只是幌子，真正的祭坛在暗河尽头。”

　　说到一半她忽然收声，耳垂上的银铃无风自动——

　　水面倒映的岩壁上，有道不属于他们的影子一闪而过。

　　“水里有东西。”沐瑶开口提醒。

　　她的发梢在水中轻轻摆动，像是某种活物在探测着什么。

　　紫霄的幼崽们挤到河边，晶石映出水底若隐若现的阴影——那是成串的青铜铃，被青苔覆盖的铃身上依稀可见五毒教的双头蛇纹。

　　方卞的靴底碾碎一枚荧光螺，碧绿的汁液在石面上拖出粘稠的痕迹。

　　他注意到这些螺壳的排列方式很特别，每隔七步就形成个残缺的蝠形图案——是蝠王宗留下的警示标记。

　　“二十年前药婆婆带我走过这条暗河。”沐瑶的银发突然绷直，发梢指向东北角的岔道，“那里的水声不对。”

　　紫霄低吼着窜到前方，雷光劈开垂落的钟乳石帘。

　　幼崽们挤成一团，额间星图在石壁上投出扭曲的光斑。

　　方卞的蛊纹微微发烫，命蛊之力让他看清了石帘后的景象——三具五毒教徒的尸身被藤蔓钉在岩壁上，心口处都插着半截断裂的骨哨。

　　沐瑶的指尖抚过尸身颈侧的淤青：“是蝠王宗的擒拿手法。”

　　她扯开尸体的衣襟，露出胸口的血洞，“本命蛊被活生生挖走了。”

　　暗河在此处拐了个急弯，水声变得沉闷压抑。

　　方卞的星砂刃挑开藤蔓，露出后面被苔藓覆盖的岩画——画中圣女捧着玉蛊盅跪在七星阵中，四周跪拜的人影却都生着蛇尾。

　　“这不是五毒教的图腾。”沐瑶的玉璧碎片突然发烫，蛟珠金纹在岩画表面游走，“看这些星轨走向，至少是五百年前……”

　　幼崽们最大的那只突然前爪重重拍打水面，波纹中映出对岸岩壁的异样——

　　本该完整的钟乳石柱群中，有根石柱表面过于光滑，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

　　紫霄的雷光劈在那根石柱上，裂纹中渗出暗红的液体。方卞的蛊纹骤然刺痛，命蛊之力不受控地涌向掌心。

　　当他触碰到液体时，数百年前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披着蛇皮祭袍的祭司们将活人投入血池，池中浮沉着三枚漆黑的蛊卵。

　　“是往生蛊的炼蛊池。”沐瑶的银发缠住他手腕，强行切断记忆连接，“教主在复现古法，他想同时炼化三只本命蛊。”

　　暗河突然翻涌起浑浊的浪花，成群的银线蛊虫顺着水流扑来。

　　紫霄喷出最后一点雷光织成电网，幼崽们挤在两人脚边瑟瑟发抖。

　　方卞的星砂刃劈开虫群，却发现这些蛊虫体内都裹着细小的玉片——正是沐瑶之前碎裂的玉璧残片。

　　“他在用我的血气养蛊。”沐瑶眉心的金纹渗出黑血，在脸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往东南方向走，水流的腥气变重了。”

　　溶洞在此处豁然开阔，百丈宽的天然洞窟中央矗立着七根墨玉柱。

　　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拴着三十多具干尸，他们的血顺着凹槽汇入中央血池。

　　池中漂浮的正是方卞记忆中那三枚蛊卵，只是此刻已经膨胀到头颅大小，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

　　紫霄突然哀鸣着后退，幼崽们额间的星图纹路开始扭曲。

　　方卞的蛊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命蛊之力在血脉中横冲直撞。

　　他看见血池底部沉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的面容与沐瑶有七分相似。

　　“那是……初代圣女的肉身？”沐瑶的银发无风自动，玉璧碎片在她掌心割出血痕，“难怪他要复现古法，原来是想……”

　　血池突然沸腾，三枚蛊卵同时裂开缝隙。

　　沐瑶猛地拽着方卞扑向右侧石柱，原先站立的位置被毒液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五毒教主的狂笑声在洞窟回荡，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

　　“本座等了二十年，总算等到命蛊完全觉醒。”

　　血池中升起道虚影，戴着九蛇冠的面容模糊不清，“这份厚礼，就用来庆祝新蛊出世吧。”

　　三十具干尸突然睁眼，锁链如毒蛇般袭向沐瑶。

　　紫霄的幼崽喷出最后一丝雷光，电网在触及锁链的瞬间崩解。

　　方卞的星砂刃劈断最先袭来的三条锁链，却发现断裂处涌出银色的蛊虫。

　　“别碰！”沐瑶的银发缠住他腰身往后拽，“是噬髓蛊，沾上就……”

　　她的警告被锁链破空声打断。

　　最大的那根锁链洞穿紫霄前腿，雷兽哀嚎着摔进血池。

　　幼崽们发疯似的扑向池边，却被暴涨的血浪掀翻。

　　方卞的蛊纹迸发刺目金光，命蛊之力化作利刃劈开血池。

　　水晶棺在气浪中浮出水面，棺盖缝隙渗出淡金色的雾气。

　　沐瑶的银发突然刺入棺中，缠住初代圣女的腕骨。

　　“原来如此。”她嘴角溢出血丝，金纹在眉心凝成实质，“教主根本没想炼新蛊，他要把三只古蛊融入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