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咱老百姓呀，今儿真呀么真高兴……”

　　蒋大杰哼着小曲儿来到后院。

　　炕上，楼晓娥正在瞅着熟睡中的的四杰傻笑。

　　他赶忙移开目光，不然担心会被拉低智商。

　　这两天没有糊纸盒的活儿，所以奶奶在纳鞋底，王兰芳在给四杰裁剪夏天穿的小衣服。

　　地上则分出两拨。

　　八仙桌上，大凤在认真学习，二凤虽然也在看书，但眼神空洞，显然已经魂游天外。

　　另一边，几个小不点坐在马扎上，三凤正在领着春儿、冬儿翻花绳。

　　自从被蒋大杰的故事启蒙后，三凤俨然有了领导者的气度，把春儿、冬儿搞成了跟屁虫。

　　一见蒋大杰进来，二凤瞬间精神了。

　　颠颠跑过来：“哥，你手里拿的什么罐头？”

　　蒋大杰随手递给她一瓶桔子的，另一瓶山楂的则给了王兰芳。

　　罐头是姚远带来的，这年头属于挺高级的礼品了。

　　“会不会起开？”蒋大杰问二凤。

　　“嗯嗯嗯。”二姑娘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只要不让我学习就行）。

　　飞跑而去，不一会就把改锥找来了。

　　王兰芳欲言又止，显然不是担心二凤不会起罐头，而是想把罐头要下来。

　　蒋大杰吩咐二凤：“你去找个盆，把罐头放里面开，即使撒了也没关系。”

　　然后就不管他们了，小孩子嘛，就该锻炼动手能力。

　　所谓他们，是因为听说有罐头吃，几小只也不玩了，都围到二凤身边，眼巴巴瞅着。

　　现在蒋家条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现在已经能经常吃到水果，但罐头还是比较稀罕的。

　　小孩子就这样，图新鲜。

　　蒋大杰转头揶揄王兰芳：“您还想把罐头留起来呢？小心我爸偷着送人。”

　　“他敢！”王兰芳咬牙、瞪眼。

　　随即麻溜下地，把罐头塞进她的宝贝小柜子里，然后用一个小铜锁锁上。

　　蒋大杰无声地笑了。

　　之前小柜子里除了粮本，也没啥东西，还是自己穿过来以后，才丰富起来的。

　　最近，王兰芳一直念叨想换个大点的柜子呢。

　　这年头的妈妈，好像都有仓鼠属性，喜欢把东西藏起来。

　　这毛病要等物资极大丰富以后，才能改正过来。

　　晚饭时间一到，杜二杆子就过来了。

　　如今王兰芳已经出了月子，他还是过来吃。

　　蒋大杰就跟他把姚远过来请他出山的事情说了。

　　杜二杆子笑道：“他不来是真不行了，再这样下去，队长不定啥时候就要被撸咯。”

　　蒋大杰笑着帮他斟酒：“这么严重？”

　　杜二杆子哼一声：“就是个棒槌，跟没头苍蝇似的，东撞一下西撞一下。

　　“跟他狼狈为奸的石涛又完蛋了，可不抓瞎了嘛。”

　　蒋大杰顺势骂道：“活该！对您这样的中流砥柱都不知道尊重，还想好？”

　　挤走蒋大杰后，姚远自以为位置稳了，遂搞起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

　　首先整顿车队的纪律，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把不少潜规则都给砍了。

　　其中杜二杆子这个酒蒙子首当其冲，直接给罚了。

　　没办法，谁让老杜和蒋家父子关系匪浅呢？

　　这还不算完，他们还逼着杜二杆子当众做检讨，可把老杜气够呛。

　　蒋大杰骂姚远的话，让杜二杆子十分受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差远了。”

　　蒋大杰笑道：“没错儿，小孩崽子，明白几个问题啊？”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呢？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杜二杆子又骂了一通姚远。

　　才问道：“你究竟怎么想的？真不回去？”

　　“肯定得回呀，您信不信，我爸随时都可能杀回来，就算押也得把我押回车队。”

　　杜二杆子露出一口黄牙，笑得很不厚道：

　　“你爸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要有种就跑，你爸那腿脚可追不上你。”

　　蒋大杰翻了个白眼。

　　对国家来说，老蒋这样的同志肯定越多越好，真正的老黄牛。

　　但是谁摊上这样的老子，谁知道厉害。

　　杜二杆子追问：“那你究竟怎么想的？啥时候上班？”

　　“现在是姚远求着我，他肯定得拿出好处啊，这是正常操作吧？”

　　杜二杆子呡口酒，咂巴咂巴嘴：“你不是想当班长吧？”

　　蒋大杰得意一笑：“这不是我应得的嘛，名不正则言不顺。”

　　“倒也是，副班长确实差点意思。”

　　蒋大杰挑挑眉头：“现在正是机会，如果等我爸学习回来，可就彻底歇菜了。”

　　杜二杆子用筷子点着蒋大杰笑：“你小子算是把你爸研究明白了。”

　　蒋大杰摆摆手：“不过我看姚远还没开窍呢。

　　“这么明睁眼漏的事情，傻不愣登的，今天一直劝我回去，回去。

　　“特么的！我又不是他爹，没有好处凭什么给他擦屁股？”

　　杜二杆子对姚远意见也是老大：“现在上头就是瞎鸡霸指挥！派这么个玩意儿能干什么？净裹乱！”

　　蒋大杰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如果姚远背后有高人指点的话。

　　“明天他应该就能反应过味儿来，不然我们就得点拨点拨他了。”

　　“怎么点拨？”

　　蒋大杰不答反问：“现在班里，谁对石涛意见最大？想把他拱下去？”

　　“那肯定是林膘子（林国栋）啊，他把石涛的腿给干折了，石涛要是回来，还不整死他？”

　　蒋大杰一笑：“明天吧，您先观察姚远半天，他要是还没啥动作，您就找林国栋这么办……”

　　蒋大杰凑近杜二杆子，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杜二杆子一边听一边点头……

　　吃罢饭，蒋大杰也没闲着，跟楼晓娥说一声，就去找劳资科长田浩了。

　　翌日，汽车队队长办公室。

　　姚远抓了抓头发，心里对蒋大杰又是一通骂——

　　踏马的！老子这么抬举你，居然敢不给老子面子，咱们走着瞧！

　　难怪他这么生气，今天刚上班，就惹了一肚子气。

　　早上派活儿的时候，不是这个司机说车太老，跑不了远途。

　　就是那个司机说气泵不好用，没法带挂车。

　　姚远被逼无奈，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重新调整排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