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实在没脸见人，就躲在外面等着，直到车都发出去了，这才露面。

　　林国栋被蒋大杰盯得心里发毛，痛苦地扯了扯嘴角，算是赔了个笑脸。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蒋大杰才问：“服不服？”

　　林国栋赶忙点头：“服了。”

　　蒋大杰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很平淡，抽出一张派工单递给他：“出车吧。”

　　林国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简单就能翻篇了。

　　“怎么？不愿意？”蒋大杰故意问。

　　林国栋赶忙答应：“诶，诶，我这就出，这就出车。”

　　蒋大杰顺着他的脸往下看。

　　林国栋会意，故意跳了跳，意思很明显——我的脸虽然糟糕，但腿完全没问题，不耽误开车。

　　蒋大杰扬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国栋还想要说点什么，但终于忍住了。

　　他是真服了，这位新班长，之前接触不多，但就凭这一番霹雳手段，就是个能干事的。

　　人都是慕强的，如果真碰到实力明显超过自己的人，还是愿意改弦更张，追随强者的。

　　而这年头，武力就是男人的通行证！

　　一小时后，城郊。

　　看着蒋大杰跳下车，杜二杆子探出头笑骂：“你小子，都当班长了还不务正业呢？”

　　蒋大杰招招手，心里却在吐槽：就像我抓的鱼你不吃似的？

　　三月末，官厅水库业已开闸放水，不时有大鱼顺流而下，蒋大杰就是奔着它们来的。

　　永定河麻峪附近，蒋大杰划着皮筏入了水，先把鱼笼下到几个选好的鱼窝子。

　　之后找了一个洄水湾，静静垂钓起来。

　　从最初的单纯为了赚钱，到渐渐喜欢，如今他已经热爱上了这项运动。

　　头顶是天，身下是水，天与水之间只隔着一个自己。

　　春风吹拂，涟漪荡漾。

　　抛开功利、忘记烦恼，完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托系统大大的福，时不时还能拽上一条鱼来，成就感直接拉满了啊！

　　就在蒋大杰吃完午饭，从空间里取出“55式”军用水壶喝水的时候。

　　一条小船慢悠悠划了过来，船帮上还晾着一副抛网。

　　摇桨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国字脸，黑里泛红的脸膛，皱纹深嵌，一看就是个憨厚人。

　　“小兄弟，钓鱼呢？”黑脸汉子主动搭话。

　　蒋大杰看看他，点头答应：“是呀。”

　　“钓到了吗？”黑脸汉子又问。

　　蒋大杰伸手拎起拴在皮筏上的鱼护，只有一条小鱼在里面蹦跶。

　　黑脸汉子咧嘴笑了：“运气不太好啊。”

　　蒋大杰做出一副不甘的表情：“可不是嘛。”

　　汉子冲蒋大杰屁股下面的皮筏扬扬下巴：“这个挺不错，哪儿买的？”

　　“自己做的，车轮内胎。”蒋大杰淡定答。

　　汉子不再兜圈子，向左右看看后后问：“要鱼吗？”

　　这货纯属脱裤子放屁——这可是在河上，哪有人呀？

　　蒋大杰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汉子自顾自从船舱里拎出一条三四斤的鲤鱼：“怎么样？不错吧，便宜点卖你。”

　　蒋大杰还是不说话。

　　“真的，我老娘病了，急等钱用，1块钱一斤怎么样？”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一下更让蒋大杰笃定，这人绝对有问题。

　　虽然今年粮食紧缺状况有所缓解，就比如自己的定量，已经涨了2斤。

　　但1块钱也太便宜了，这年头人都活得仔细，可没人肯这么吃亏。

　　这人身上的漏洞太多，加上整天和“禽兽”们打交道。

　　可以说但凡抱着坏心思的人，只要一搭眼，蒋大杰就能判断个大概。

　　像黑脸汉子这种无事献殷勤，挥泪大甩卖的桥段，都是烂大街的套路。

　　“信不信我举报你搞资本主义尾巴啊？”蒋大杰突然扳起脸说。

　　黑脸汉子一愣，大概没想到蒋大杰这么年轻，居然还挺有原则。

　　以他的判断，大白天不上班，跑出来钓鱼，可都是思想活泛的家伙，不可能有便宜不占啊？

　　黑脸汉子也没生气，随手将鱼丢进船舱，说：“不买算了。”

　　随即抓住船桨，看意思要走。

　　蒋大杰逗他：“喂，调剂怎么样？给你算1块1，用布票换。”

　　汉子没搭理他，甚至头都没回，径直划走了。

　　十几分钟后，就在蒋大杰拉起一只鱼笼，将一只二斤多的黑鱼收进空间时。

　　耳廓不自禁扇动了两下，不一会，一艘快艇突突突地开过来。

　　船上几人中，赫然就有那个黑脸汉子。

　　两人都看见对方，同样都面无表情，快艇径直往下游去了。

　　又过了半小时，快艇返回来，船上多了三个蔫头耷脑的人，以及两辆自行车。

　　其中有个人很眼熟，应该是虎爷的一名手下。

　　这回蒋大杰确定了，那孙子是在钓鱼执法啊。

　　如果自己刚才买了他的鱼，这会肯定惹上麻烦了。

　　起码证明买鱼不是为了倒买倒卖，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下午，蒋大杰站在路边等杜二杆子。

　　就见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骑过来，正是那黑脸汉子，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马路边没遮没拦的，想要把皮艇从空间拿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蒋大杰只能选择硬扛。

　　那家伙果然发现蹊跷，一条腿支着车子问：“回家啊？”

　　蒋大杰看向他：“算是吧。”

　　汉子掏出烟点上，又问：“没钓到鱼。”

　　“一条小不点儿，没要，丢不起人。”

　　汉子扯了扯嘴角，随即转入正题：

　　“你那个小皮船呢？我看着不错，还想学着做一个呢。”

　　蒋大杰不说话，表明了不想告诉他。

　　汉子也不急，一边抽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特么的！蒋大杰讨厌他的眼神，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

　　恰好，杜二杆子开着车子过来。

　　“回见了您嘞。”蒋大杰摆一下手，上了车。

　　黑脸汉子没想到蒋大杰谱这么大，居然有车接。

　　扫了一眼车门上“第三轧钢厂汽车队”的名头，眼睛微眯的一直目送它远去。

　　扔掉烟屁股，他很快就把车轮踩得飞转。

　　今天家里有要事，不然他不能提前下班。

　　第二天，还是老地方。

　　不过蒋大杰没有忙着钓鱼，而是在岸边鼓捣了好一会。

　　下午，不出蒋大杰所料，黑脸汉子果然沿着堤岸来了。

　　他非常有经验，低头看泥土和草被踩踏的地方，发现哪里有异常，就停下来搜寻一番。

　　很快，这家伙就找到了蒋大杰故意留下的痕迹。

　　先是低头瞅瞅大柳树边的脚印，接着抬头往上看。

　　“干什么呢？”蒋大杰抽冷子来了一句。

　　可真把黑脸汉子吓一大跳，右手下意识往腰间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