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后，杜二杆子换到副驾驶位去偷懒。

　　蒋大杰看似随口问：“师傅您今年48了吧？”

　　杜二杆子抿了一口酒，惬意地嗤哈一声：“你不提我都忘了，怎么了？有事儿？”

　　“您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不不不，不找。”杜二杆子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您这辈子就这么单着了？”

　　“这样不挺好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在得很。”

　　“那您想过没想过，老了咋办？”

　　杜二杆子心很大：“老了怕啥，有国家有轧钢厂呢。”

　　“那您的觉悟可是有问题。”

　　“啊？这话怎么说的？”

　　“您这是给国家添麻烦呀，扯社会主义的后腿。”

　　“去你的，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蒋大杰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师傅，帮您认个孙女儿、孙子怎么样？将来伺候您。”

　　杜运升狐疑地看着蒋大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1月15日，礼拜天。

　　蒋大杰正在家门口锯木头，都是出车路上捡的，天儿太冷了，必须多烧火。

　　虽然他可以利用空间，把别处的煤搬运到自己家来，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不然真以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白说的呀？

　　“朝阳群众”厉害着呢！不管藏的多深，都给你揪出来！

　　尤其这种明睁眼漏的事情——家家煤炭定量都是有数的，凭什么你家这么暖和？没有猫腻儿才怪了！

　　而他一准备就得是双份儿，所以锯了好大一堆。

　　刚进屋喝口水，就听见大门口传来“噼噼啪啪”鞭炮声。

　　踩着一地红纸，一对新人推着自行车，出现在95号大院门口。

　　早已安排好的刘广齐、刘广天哥俩，接过自行车，帮忙抬着。

　　一身新衣的新郎新娘，迈步走进大门。

　　恰好这时，想看热闹的蒋大杰推开门，与肩并肩的新人正好碰上。

　　徐大茂斜睨一眼蒋大杰，像斗胜的公鸡一样，高高扬起下巴。

　　蒋大杰心里好笑，一个绝户的货色，也不知道整天跳个什么劲儿？

　　懒得看马脸，他的目光锁定了新娘子。

　　这位早就听说过，黄卉，高中毕业生，厂宣传部副部长的千金，广播员兼厂报记者。

　　而黄卉也正好看过来。

　　四道目光正好在空中相撞。

　　衣着光鲜的黄卉如一只白天鹅，五官标致，线条明朗。

　　颜值可以打88分，比楼晓娥还能漂亮上一丢丢。

　　（怎么样？）

　　（冷不冷？）

　　蒋大杰主动点头示好，没想到对方神情冷淡，没有任何表示就转向前方。

　　艹！这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啊！

　　蒋大杰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傲什么傲？嫁给不会踩蛋的公鸡，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随即，他就感觉不对了，按照这姑娘的做派，可不是能委身徐大茂的。

　　就徐大茂那三板斧，不是瞧不起他，也就对付对付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而这个黄卉明显不是一路人。

　　蒋大杰正琢磨呢，后背却被推了一下：“杰子，你别挡着我，让我出去看看。”

　　“哎呦！祖宗！你穿这么点就敢往外跑？”蒋大杰赶忙把只穿件外套的楼晓娥拉回家。

　　一边帮她穿大衣、系围脖、戴帽子，一边唠叨：

　　“你这种情况，有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硬挺着，不怕遭罪啊？”

　　楼晓娥全程笑眯眯的，任由蒋大杰摆弄。

　　终于，楼姐被包成一个大粽子，才被允许出门。

　　蒋大杰可没工夫关心徐大茂的婚礼，他活儿多着呢。

　　这会后院肯定闹哄哄，他也不给老娘送劈柴了，而是经过大屋来到厨房。

　　厨房靠里位置，还有一扇门，里面就是蒋大杰预留的厕所。

　　这时候还只有一块盖板，下面就是化粪池。

　　蒋大杰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坐便器。

　　要问厕所工程为啥一直拖到现在才弄？因为坐便器实在太难搞了。

　　计划经济时代，老百姓想买点东西真是太难太难。

　　蒋大杰好不容易才在延庆找到一个老手艺人，花高价定制了一个。

　　延庆的盆窑村，有着几百年的制陶历史，被誉为燕京的陶艺之乡。

　　蒋大杰将坐便器的下水口坐在瓦管上，缝隙用玻璃腻子糊死，腻子周围再用水泥灌上。

　　给坐便器试了水，很通畅，完全没问题。

　　离坐便器一米远的地方还有一根细管，蒋大杰将它锯断，做地漏，这是将来洗澡用的。

　　热水器不用想了，只能等夏天冲凉了。

　　之后回填沙子，再抹一层水泥，做为地面。

　　如此一来，整个工程就已结束，只等着地面凝固，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至于带冲水功能的马桶，现在就不用想了，自来水都没接到屋里呢，还想省事儿？

　　旁边放个木桶得了。

　　没看蒋大杰设计的坐便器，连水箱都没配备吗？

　　“杰子，杰子！”蒋大杰刚弄完，就听见楼晓娥在外边喊。

　　“这儿呢，这儿呢。”蒋大杰赶紧出去。

　　“看到热闹了？”

　　“嗯嗯嗯。”楼晓娥开心地直点头，“咱俩结婚的时候，我光顾着紧张了，都没注意，原来婚礼是这样的。”

　　“哈哈，这叫当局者迷。”

　　“嘻嘻，挺好玩的，对了，杰子，李副厂长来了，让你过去说话呢，还有一个姓周的副书记。”

　　蒋大杰压根没当回事，随口问：“哪个李副厂长？周副书记？”

　　“就是李淮德副厂长啊，周副书记好像叫周志鹏吧，我和我爸跟他一起吃过饭，厂里管宣传的吧。”

　　“他们呀，不去。”

　　“为什么不去呀？”楼晓娥纳闷问，“李副厂长可是特意点你的名字，多大的面子啊？”

　　蒋大杰笑了：“我问你，傻娥子，今天是谁结婚呀？”

　　楼晓娥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当然是徐大茂呀。”

　　“既然是徐大茂，咱们跟着掺和什么？不怕喧宾夺主让人家讨厌呀？”

　　“啊？会吗？”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新娘子，来了一个客人，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你会高兴吗？”

　　楼晓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肯定不高兴，好吧，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他们老拉着我说话。”

　　蒋大杰欣慰地点点头，帮她脱大衣。

　　接着又是500只鸭子发挥威力时间：婚礼如何啦，新郎新娘都说了什么啦，徐家的糖果一点都没有咱们的好啦……吵得蒋大杰脑仁儿疼。

　　蒋大杰说是不去，但是五感可是提升到极致，时刻关注着外面情况。

　　没多久，就听见后院吵吵闹闹的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