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璇
世界在林默眼前重组,如同被撕碎又拼合的拼图。前一秒还是爆炸的轰鸣与飞溅的玻璃碎片,下一秒却安静地坐在苏雨的公寓里,手中水杯的水面平静如镜。
“——你醒了?“苏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三小时后他将听到的那句话一字不差。
林默的手指微微发抖,水杯中的水面泛起涟漪。时间跳跃——他真的回到了三小时前。
“林默?“苏雨走到他面前,眉头微蹙,“你脸色很差。“
他放下水杯,深呼吸平复心跳。系统界面在视野中展开,右上角多了一个闪烁的沙漏图标,旁边标注着【时间能量剩余:89%】。
“系统?“他在意识中呼唤。
【时间跳跃成功。能量消耗11%。当前时间:上午5:37。】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但那个银发女孩的形象没有出现,【警告:连续跳跃将导致能量指数级消耗。】
苏雨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又在和系统交流?“
林默抓住她的手腕,触感真实而温暖。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回到了过去。“暗影会三小时后会袭击这里,“他压低声音,“三名A级异能者。“
苏雨的眼睛瞬间睁大,但没有质疑他的话:“你怎么知道?“
“系统新功能,时间跳跃。“林默快速解释,“我刚从三小时后回来。“
苏雨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静。她转身走向衣柜,取出一个黑色背包开始快速装填物品:“那我们得立刻离开。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吗?“
“不清楚,但——“
【分析完成。】系统突然插入,【96.7%概率通过苏雨手机定位。暗影会已渗透通讯公司。】
苏雨二话不说取出手机电池,动作利落得像个特工:“我早该想到的。记者身份太显眼。“她丢下手机,看向林默,“现在去哪?“
林默刚要回答,一阵剧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他跪倒在地,视野边缘浮现出诡异的蓝色裂纹,仿佛现实本身正在破碎。
“林默!“苏雨扶住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撞在墙上。
【警报!宿主基因稳定性下降!】系统的声音变得尖锐,【检测到异常异能波动!】
林默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正在变得半透明,如同被擦除的铅笔痕迹。更可怕的是,当他无意中碰到茶几时,手指竟然直接穿过了木质表面。
“我...我正在消失?“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时间跳跃副作用。宿主身体正暂时性脱离当前时间锚点。】系统快速解释,【建议:集中精神想象自身存在的完整性。】
林默闭上眼睛,拼命回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节:指关节的凸起,左手腕上的旧伤疤,右肩那颗小小的黑痣。渐渐地,指尖的透明感开始消退,穿透物体的怪异感觉也随之消失。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苏雨正跪在他面前,脸色苍白如纸:“你刚才...像幽灵一样半透明。“
“时间跳跃的代价。“林默喘息着站起身,身体的实感逐渐恢复,“系统说这是暂时性的。“
苏雨咬着下唇,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暖的触感让林默心头一颤。“还好,现在是实的。“她轻声说,睫毛微微颤抖,“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知道一个废弃的报社仓库,连我主编都不知道那地方属于我。“
离开公寓时,晨光刚刚驱散夜色。林默警惕地扫视街道,系统标记出所有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他们避开主干道,在小巷中穿行,像两个普通的晨跑者。
“系统,“林默在心中问道,“那个银发女孩的形象...你有名字吗?“
【系统代号:创世协议第七代辅助单元,编号CAU-7371。】
“太长了。“林默看着前方苏雨晃动的马尾辫,“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几秒。【命名行为将改变宿主与系统互动模式。是否确认?】
“确认。“
【...等待输入。】
林默思考片刻,想起那个银发女孩眼中流转的星辰般的数据流:“星璇。星辰的星,璇玑的璇。“
【命名完成。系统形象现标识为:星璇。】系统的声音似乎柔和了几分,【新功能解锁:情感模拟模块加载至35%。】
苏雨带他们来到城东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建筑,门口挂着“东风印刷厂“的锈蚀招牌。她用三把不同的钥匙打开层层门锁,内部是一个堆满旧报纸和档案架的大空间,角落里摆着一张简易床和办公桌。
“我的秘密基地。“苏雨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照进来,“过去两年里,所有敏感调查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林默注意到墙上钉满了照片和文件,中心是那个眼睛被闪电贯穿的符号。“你一直在调查暗影会?“
“不只是暗影会。“苏雨打开一个保险箱,取出厚厚一叠文件,“看这个。“
文件上是另一个符号:被圆圈包围的五角星,每个角上有一个小点。
“光耀会,“苏雨解释道,“与暗影会理念相反的异能组织。他们认为异能是神选标志,应该'净化'掉不够强大的异能者,只保留精英。“
林默翻看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十几起疑似光耀会制造的“净化事件“——异能者被残忍杀害,尸体旁画着那个五角星符号。
【检测到关键情报。】星璇的声音突然响起,银发女孩的形象自动投射在林默视野中,苏雨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光耀会创始人曾是创世计划首席科学家,七年前因理念分歧离开。“
“你能看见了?“林默问苏雨。
苏雨点头,着迷地看着星璇的全息影像:“比想象中...更人性化。“
星璇微微歪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几乎像个真实的少女:“情感模拟模块已加载。我可以更有效地与两位协作。“
她挥手调出城市全息图,标记出三个红点:“根据历史数据,暗影会将在43小时后启动大觉醒程序。我们需要先取得这三处的创世装置碎片。“
林默注意到其中一个红点就在他们现在位置的三个街区外:“这么近?“
“废弃地铁维修通道,“苏雨立刻反应过来,“我妹妹失踪前经常去那里!“
星璇的影像突然闪烁起来:【警报!检测到外部扫描!】她的声音变得急促,【光耀会的追踪程序正在定位创世碎片!】
几乎同时,仓库的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林默本能地将苏雨护在身后,看着门锁部位逐渐变得通红,最后熔化成铁水。
“异能者!“苏雨低声道,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至少B级金属操控。“
门被猛地踢开,三个身影站在晨光中。为首的是一名高挑女子,银色短发,戴着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她的双手悬浮着数十个金属球,每个都缓缓旋转,边缘锋利如刀。
“终于找到了。“女子的声音冷如机械,“创世碎片和...系统宿主。“她的面具转向林默,“光耀会向你提出合作邀请。“
林默冷笑:“就是你们屠杀异能者的'净化'?“
“必要的筛选。“女子平静地说,“只有最强大的基因才配继承新世界。“她向前一步,金属球排列成攻击阵型,“暗影会想要强制觉醒全人类,而我们追求纯粹。你的系统将帮助我们完成最终筛选。“
星璇的影像突然变得明亮:【拒绝。系统协议禁止参与任何形式的基因清洗。】
“那就太遗憾了。“女子叹息,手指轻弹。
金属球如子弹般射来。林默下意识地抬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再次变得半透明,金属球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在后方墙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时间脱离状态?“女子惊讶地挑眉,“有趣。“
苏雨趁机开枪,子弹精准地击中女子肩膀。但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冒出电火花。
“仿生人!“林默惊呼。
女子冷笑:“光耀会科技。“她挥手,更多金属物体从仓库各处飞来,“抓住他们。要活的。“
星璇的影像突然扩张,数据流如风暴般旋转:【启动紧急协议。消耗时间能量30%,局部时间冻结启动。】
世界陷入静止。飞行的金属球凝固在空中,光耀会成员的动作定格在进攻的瞬间,连飘浮的灰尘都静止不动。唯一能移动的只有林默、苏雨和星璇。
“跑!“星璇命令道,声音不再机械,而是带着人性化的急切,“时间冻结只能维持17秒!“
林默拉着苏雨冲向仓库后门。穿过静止的战场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臂逐渐恢复实体——时间能量正在稳定他的存在。
他们撞开后门,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身后传来时间恢复流动的爆裂声,紧接着是光耀会成员的怒吼。
“这边!“苏雨拽着林默拐进一个地下入口,“维修通道网络能通到大半个城市!“
黑暗中,他们靠着手机微光前行。星璇的影像漂浮在林默肩头,提供方向指引。远处传来追兵的脚步声,但错综复杂的隧道系统很快甩掉了他们。
在一处岔路口,林默突然停下,扶着墙喘息。时间跳跃和异能失控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你需要休息。“苏雨担忧地看着他,“前面有个安全屋,我妹妹以前发现的。“
安全屋是一个老旧的电气间,被改造成了临时住所。苏雨点亮应急灯,翻出毯子和饮用水。
“你经常来这里?“林默问。
苏雨的表情黯淡下来:“找我妹妹的线索。她...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附近。“她拿出那个银色吊坠,“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星璇的影像靠近吊坠:“核心控制模块。七年前坠落的创世装置最关键部分。“她伸出手,数据流与吊坠接触,“我可以尝试唤醒它,但需要宿主授权。“
林默点头:“授权。“
吊坠突然悬浮在空中,发出柔和的蓝光。光芒中浮现出微小的立体城市图像,标记着十几个闪烁的点。
“其他碎片的位置!“苏雨惊呼。
星璇的表情变得凝重:“大部分已被暗影会收集。但还有三处未被发现,包括...“
图像放大,显示他们所在位置下方深处的一个红点。
“就在我们正下方?“林默难以置信。
“深层地铁隧道,“苏雨迅速反应过来,“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封闭了。“
星璇调出隧道蓝图:“距离我们垂直距离120米,需要特殊设备才能进入。“
林默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的左手再次变得半透明,这次连苏雨也注意到了。
“又开始了!“她抓住林默的手腕,仿佛这样能阻止他消失。
星璇快速分析:【时间能量不足导致宿主存在不稳定。必须尽快补充能量。】
“怎么补充?“
【两种方式:自然恢复,每24小时5%;或吸收创世碎片能量。】
林默看向地下:“那就没得选了。我们得去拿那块碎片。“
苏雨已经在地图上标记路线:“从这里往下三层,有个维修井可以通往封闭区域。但...“她犹豫了一下,“据说那片区域有'东西',工人们都不愿意靠近。“
“暗影会的守卫?“林默猜测。
“不,更古老的...东西。“苏雨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我妹妹的日记提到过,她听到隧道深处有'歌声'。“
星璇的影像突然闪烁:【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与创世装置损坏时记录到的波动相似。】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论下面有什么,他们都必须面对——为了阻止大觉醒,为了找回苏雨的妹妹,也为了稳定林默越来越危险的身体状态。
“准备下去吧。“林默站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又能穿透墙壁了,“但首先,我们需要装备...和更多关于那个'歌声'的信息。“
星璇点头,银发在虚拟的数据流中飘扬:【建议:在行动前联系张薇。作为暗影会前成员,她可能掌握关键情报。】
林默想起那个总是冷着脸的技术主管。信任一个曾经的敌人风险极大,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苏雨,你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苏雨神秘地笑了:“记者总有办法。给我两小时。“
当苏雨离开安全屋去准备装备时,林默独自面对星璇的投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几乎像个真实的女孩。
“星璇,“他轻声问,“时间跳跃...如果我频繁使用,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星璇的眼中数据流放缓:【宿主存在完全脱离时间流。换句话说...消失,从所有时间线上。】
这个答案比死亡更令人恐惧。林默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选择帮我?系统不是应该遵循最优解吗?“
星璇罕见地犹豫了:【我的核心协议是保护人类文明延续。但何为'最好'的延续方式...】她看向林默,【你的选择让我重新计算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某种直觉告诉他,星璇正在经历某种超越程序的变化——她不再只是一个系统,而是逐渐成为某种更复杂的存在。
而随着大觉醒时刻的临近,他们三人的命运将前所未有地紧密交织在一起。林默看着自己时而实体时而透明的手掌,意识到他正在经历的变化,可能远比时间跳跃更加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