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团长和刘副团长陪着翟发峰查看了军火库,翟发峰发现军火库里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只是堆积着一些需要修理的枪械和少量的弹药。
他当然查不到什么,偷回来的那批枪械都已经分配到各支队去了。
既然没有发现失窃的军火,翟发峰只得打道回府,就连彭团长和刘副团长挽留他吃饭也谢绝了。
他是憋着一肚子气回去的,他觉得这次来新四军驻地丢尽了脸,堂堂一个副师长,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揍了,这个脸他实在丢不起。
回到自己的驻地,他向师长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师长也很恼火,叫翟发峰详细写了一份材料,让他亲自去战区告状。
翟发峰绞尽脑汁、搜索枯肠,将事情添油加醋、无限夸大地写了整整十页纸,无非是说新四军在自己调查枪械失窃的过程中对自己实施辱骂和暴力,而彭团长却对这种欺侮行为不闻不问。
他带着材料和副军需处长一起去了第三战区,满腔怒火地向第三战区司令官倾诉了他在新四军那里受到的羞辱。
顾祝同看完材料,又听了翟发峰的倾诉,也很震怒,这还了得,新四军竟然无法无天,不但发生了辱骂和殴打堂堂一个国军副师长的事件,还容忍下属这种目无长官的暴力行为,这种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必须严惩。
他当即招来政训处长,责成他组织一个调查组,赶赴新四军驻地调查处理此事。
就在这时候,一个值班参谋进来报告说陈诚和白崇禧来了,顾祝同赶忙丢下此事,出门前去迎接。
将陈诚和白崇禧迎进门,陈诚打着哈哈哈说:“墨三兄,看来你很忙啊。”
顾祝同苦笑道:“穷忙啊,这不,翟副师长告状到我这里,说是去新四军那里公干,在新四军那里受到羞辱,我正准备处理此事。”
白崇禧:“受到什么羞辱?”
顾祝同说:“你看看翟副师长的脸,他不但被辱骂,还挨了打。”
白崇禧惊道:“新四军竟然这般大胆,敢辱骂殴打我们国军?这可是个严重事件,你正好利用这件事做做文章,给新四军一个教训!”
顾祝同笑道:“这不正好吗,瞌睡了有人送来一个枕头,我们就利用这件事做做文章,严惩一下那个辱骂殴打翟副师长的小子,”
陈诚说:“你只说新四军辱骂殴打了翟副师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
顾祝同就从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材料递给陈诚,说道:“你看看吧,全在上面。”
陈诚接过材料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陈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他还没看完就抬头问翟发峰:“翟副师长,那个骂你打你的人是羊角卫国队的队长?”
翟发峰说:“是的。”
陈诚问:“他是不是叫闾克强?”
翟发峰说:“是的。”
陈诚说道:“那这件事麻烦了。”
顾祝同惊道:“怎么麻烦了?”
陈诚道:“你们难道都不知道羊角卫国队?尤其是这个闾克强,他有一个外号,叫赖子,也有人叫他二赖子。”
顾祝同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怎么,难道有什么来历?”
陈诚笑道:“这个臭小子,你别看他年轻,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顾祝同问:“你认识他?”
陈诚道:“我在武汉的时候,跟他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自然认识。”
顾祝同道:“难道他不是新四军?”
陈诚说:“他不是新四军的,说起来,还应该属于我们国军序列,只是他这个人桀骜不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惯了,眼下还不属于任何一支国军。”
顾祝同道:“既然是我们国军的人,那就好办了,可以按照军规处理,只是便宜了新四军。”
陈诚笑道:“你不但不能找新四军的麻烦,就是这个人,你也处理不了。”
顾祝同惊问道:“怎么,难道他有什么来历,有什么后台?”
陈诚道:“来历倒很简单,后台也没有,只是他带着羊角羊角卫国队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还多次得到嘉奖,你说他这样的人能随便处理吗?”
顾祝同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都立下了什么战功?”
陈诚就将二赖子北上抗日,参加南苑保卫战,一直说到参加万家岭战役,听得顾祝同也是连连咋舌,说道:“这还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陈诚说:“所以说,这个人不好处理。”
顾祝同嗤道:“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既然他违反了军规,那就按照军规处理,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陈诚道:“他这个人虽然我行我素、桀骜不驯,还有点赖,其实他不会干没道理的事,翟副师长你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他这才骂你打你。”
翟发峰脸色发红,嗫嗫嚅嚅地说:“我看他只是一个队长,我就骂了他一句放屁,他就打我骂我。”
陈诚道:“这就难怪了,你耍权威,还出口不逊,以他的性格,岂有不骂你打你之理。”
这时白崇禧也插嘴说:“我看你这顿打是白挨了。”
翟发峰睁大着眼睛看着白崇禧,顾祝同却问:“怎么是白挨了?”
白崇禧道:“他在徐州会战时就为了一个座位也打过庞炳勋手下的一个师长,可是庞炳勋不但没有责罚他,反而带着那个师长给他赔礼道歉,你说说,既然是翟副师长有错在先,我们能处罚他吗?”
陈诚道:“你要是处罚他,他手下那帮人肯定不服气,那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武功、技战术高强,能以一敌十,加之性子烈,搞得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顾祝同皱着眉头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崇禧道:“不算了你还能怎么的?他这么一个有本领的人怎么会服你处罚,那还不得出大乱子,何况现在还是用人之际。”
陈诚道:“你这次不但不能处罚他,最好还是让翟副师长亲自去跟他道个歉,就是你以后要是见了他,最好不要惹他,这个顺毛驴子要顺毛摸,你跟他处理好了关系,说不定还会成为你的一员冲锋陷阵的悍将。”
顾祝同说:“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那就便宜他了,不做处罚。”
陈诚笑道:“你应该庆幸正好我们来了,否则,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大乱子。”
顾祝同就对翟发峰说:“你真是个废物,自己处理不当还敢跑来告状,我这次就不处罚你了,你赶紧回去亲自去给那个闾队长道歉,你要是敢不去你这个副师长就不要当了。”
翟发峰赶紧站起来道:“是,我这就去。”
说完,敬了一个礼,灰溜溜地走了。
白崇禧道:“我们来跟你商量如何对付新四军的,却碰上了这档子事。”
顾祝同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你说商量对付新四军,难道你有什么高见?”
白崇禧道:“我送你一个莫大的功劳。”
顾祝同喜道:“这话怎么说?”
白崇禧道:“我建议你在云岭地区,在关隘处提前多修筑一些工事,以备将来所用。”
顾祝同说:“又不打仗,修那么多工事干嘛?”
白崇禧道:“这叫未雨绸缪,你将来肯定用得上。”
顾祝同道:“你不说清楚,让我云里雾里的。”
陈诚笑道:“看委员长的态度,新四军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到时要是命令下来了,你岂不措手不及?”
顾祝同笑道:“到底是小诸葛,好,我听你们的。”
白崇禧道:“这事宜快不宜迟。”
陈诚、白崇禧、顾祝同三人在密谋如何对付新四军时,翟发峰懊恼得不行,他原以为被他们截来的军火一定是新四军窃去的,自己去新四军那搜查军火,新四军肯定是心虚得很,从而会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接待自己,自己就能像个钦差大臣一样睥睨一切。
正是这种心理,他才在与彭团长的接洽中目空一切,说话的语气也很强硬。
可是没想到的是虽然新四四军对他礼遇有加,一个比他桀骜十倍的臭小子却强出头,不但言语冲撞他,还辱骂殴打他。
挨了骂了挨了打了还则罢了,关键是现在自己还得亲自去赔礼道歉,让自己堂堂一个少将副师长去给一个小小队长赔礼道歉,这个世界简直是没天理了。
可没有办法,尽管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战区司令长官发了话,他不敢不服从,除非他真的不要这个副师长了。
他没有回驻地,直接去了新四军彭团长那。
彭团长见翟发峰去而复返,以为翟发峰又是来找麻烦的,就对翟发峰说:“我们的军火被你们截了,我还要找你们要说法呢,你怎么又来了?”
翟发峰赶紧解释说:“彭团长,您别误会,我是奉顾司令长官之命前来赔礼道歉的。”
彭团长一愕,问道:“赔礼道歉?”
翟发峰说:“是的,麻烦你将羊角卫国队的闾克强队长找来,我要向他当面赔礼道歉。”
彭团长一听是这么回事,更是惊奇,二赖子打了这个翟发峰,第三战区不但没有找二赖子的麻烦,反而要向二赖子道歉,第三战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看翟发峰那焦急的神情,不像有假,就说:“翟副师长,闾队长就是那么一个人,他也许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我看道歉就不必要了。”
翟发峰说:“必须要赔礼道歉,否则司令长官会责罚我的。”
见翟发峰非要道歉,彭团长就派人去请二赖子。
一会二赖子来了,一见翟发峰就乜斜着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哦,你又来了啊,你还想搞点什么事?”
翟发峰赶紧陪着笑脸说道:“闾队长莫误会,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只怪我太过无礼,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闾队长,还请闾队长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说完,竟立正向二赖子敬了一个军礼。
二赖子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可一见翟发峰给他敬礼,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站起身说道:“别别,你是长官,怎可向我这个小小队长敬礼。”
翟发峰说道:“是我错了,就该赔礼道歉,还请闾队长原谅。”
二赖子说道:“行了行了,我原谅你了。”
听二赖子说原谅他了,翟发峰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就对彭团长和二赖子说:“谢谢闾队长能原谅我,在下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待了。”
二赖子笑道:“我们不打不成相识,再见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想请你帮个忙。”
翟发峰赶紧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但凭吩咐。”
二赖子笑道:“也没大事,就是我新补充的弟兄还没有军服,请你帮我们弄五十套军官服,尉官的就行。”
翟发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就叫人送来。”
二赖子一抱拳,笑道:“那就多谢了。”
彭团长笑道:“好了,都已经是朋友了,我们去喝几杯。”
翟发峰道:“不了,改日再来叨扰。”
跟二赖子呆在一起,翟发峰不但觉得别扭,还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离开。
彭团长笑道:“既然翟副师长不肯多留,我也没办法。”
翟发峰如得大赦一般,又给彭团长敬了一个军礼,急慌慌就走了。
等翟发峰一走,彭团长笑道:“打了人家还让人家道歉,赖子你还真的不简单。”
二赖子道:“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彭团长说:“一定是因为你是个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大英雄,人家才会卖你这个面子,你也别多想,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二赖子道:“就是他们想找麻烦我也不怕,到时我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最坏的结果就是我开溜。”
彭团长笑道:“现在你不用开溜了。”
二赖子笑道:“虽然不用开溜了,但在你这里吃干饭我不好意思,我准备去苏北转转,找韩德勤要点军费,顺便打打小鬼子。”
彭团长道:“你不是答应我羊角卫国队给我们突击队当教官吗,我们可是签订了协议的。”
二赖子道:“你们突击队不是还没组建吗?我们先去苏北走一趟,办完事就回来,误不了你的事。”
彭团长道:“那不行,组建突击队你也得参与,你先不忙去苏北,到时我们去苏北时我们一起去。”
二赖子笑道:“既然你大团长发话了,我敢不服从。”
翟发峰没有食言,第二天就派人送来了五十套尉官服。
新队员穿上军装,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他们一进羊角卫国队就穿上了军官服。
新队员有了军服,二赖子叫老队员也换上了军服。
突击队是彭团长下令叫各连队选拔的思想过硬的指战员,彭团长听了二赖子的建议,指战员除了思想过硬外,还得有武功基础。
彭团长和二赖子带着羊角卫国队来到突击队的时候,突击队的学员们顿时睁大了眼睛,他们还从未见过国军中有这么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
彭团长站在突击队的学员们面前介绍说:“这些国军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教官了,他们都有一身过硬的本领,你们要绝对服从命令,好好跟着教官学习,提高自己的杀敌本领!”
二赖子也说了话,二赖子站在那些学员们面前,冷峻着一张脸,语气刚硬地说:“我不啰嗦,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累,要是有谁怕苦怕累,可以退出!”
学员们屏声静气,没有一个人出声。
二赖子大喊一声:“好,不愧是新四军!”
二赖子回过身来,站在羊角卫国队队列前大声说:“拉开距离,跟着我演练极迷拳术!”
羊角卫国队就跟着二赖子在操场上打起拳来。
一声沉雄长喝,十几个人出拳整齐划一,一招一式刚柔相济、时而如杨柳拂风,视而难察,时而如钢锤砸铁,虎虎生风,大有势如破竹、气吞山河之势。
演练完了极拳术,又演练极迷刀术。
羊角卫国队使用的是改良了的无极大刀,特点是刀身前部宽厚,刀柄稍长,以利于劈砍。
依然是刚柔相济,刀锋带着“嗖嗖”劈风之声,时而如蟒蛇吐信,时而如泰山压顶,大有“霹雳一声鬼神惊”之威。
彭团长“啪啪”带头直鼓掌,连赞道:“好拳好刀!”
他是赞羊角卫国队的拳术和刀术精湛。
突击队的队员们也是热烈鼓掌。
二赖子重新集合队伍,喊了一声:“背诵《羊角卫国队之歌》,预备——起!”
队员们就高声地整齐划一地背诵起《羊角卫国队之歌》来。
那雄壮的气势,那慷慨的激情,顿时又赢得了一片掌声。
彭团长对羊角卫国队十分欣赏,队员们不但个个武功高强,竟然还有队歌。
只是他觉得队歌若是唱起来会更加威武雄壮。
他问二赖子:“你们的队歌为什么不唱?”
二赖子笑道:“谁不想唱,可是没谱子。”
彭团长说:“这好办,我请我们军部文工团给你谱曲。”
二赖子高兴地说:“这太好了!”
当时二赖子就铺纸研墨,用他那银钩铁画的书法写下了《羊角卫国队之歌》。
他的书法又一次赢得彭团长和团部所有人的赞赏。
团长特地去了一趟军部文工团,不久文工团就给《羊角卫国队之歌》谱好了曲子送了过来,还教会了队员们。
唱着《羊角卫国队之歌》队员们都很兴奋,过去背诵《羊角卫国队之歌》,虽然他们也觉得很有气势,很激励人,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伦不类。
现在好了,若是再出征,或者行军路上唱着自己的队歌,那多提气。
二赖子之所以在训练新四军突击队之前先表演武功,就是要叫突击队的学员们知道他们的真实本领,这样有利于教练。
二赖子站在突击队的学员们面前大声说道:“你们的教官都是高手,在这样的高手下当学员,不委屈你们,所以,从今往后,我要是看到哪个学员不服管教,那就别怪我心肠狠,听到没有!”
队员们异口同声喊道:“听到了!”
就这样,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在二赖子的带领下,在突击队当起了起了教官。
但二赖子训练新四军突击队无法像先前训练羊角卫国队一样残酷地训练,因为新四军的伙食太差了,如果像先前训练羊角卫国队一样训练突击队,那会把这些队员的身体练垮。
如果二赖子不是将自己的钱绝大部分捐献给了新四军,他还可以拿自己的钱改善突击队的伙食,但二赖子现在自己也没有钱了,他只得将突击队训练的强度降下来。
即使是这样,突击队每天天不亮就拉练,上午下午或是教习武功,或是教习技战术,突击队的那些学员们还是被训得一个个都像是被抽了筋一样,每天训练完都累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但这些学员们的确都是思想过硬的学员,尽管很苦很累,却没有叫苦叫累的,那种顽强的作风令二赖子都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