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二赖子一醒来就上了那个小山包,站在小山包上他放眼四望,可他什么也观察不到,这个小山包不高,四周的林木依然遮蔽了他的视线。
走下小山包,他看到空地里队员们横七竖八躺在空地里,猎人的小木屋太小,二赖子只让莫若雨和龙雅静睡在小木屋里,其余的都在空地里露宿。
看着那些队员,二赖子心里很担心,这样的天气露宿很容易生病,昨晚他就听到好几声轻微的咳嗽,很担心是不是有队员感冒了。
但生病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安全地将他们带回汨罗才是最大的问题。从这里到汨罗应该有一千多公里,如果是坐在汽车上畅通无阻,那当然要不了几天,关键是前路凶险,小鬼子随时会给他们造成威胁。
假如不带着枪炮,二赖子还是有把握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家的,羊角别动队的队员们都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只要不被小鬼子包围,不与小鬼子纠缠,小鬼子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可二赖子和姚梦琪尽管会戏法,这么多的枪炮弹药也隐藏不了,带着这么些枪炮弹药就很明白地告诉了小鬼子他们是干什么的,小鬼子还能放过他们?
但二赖子实在舍不得这些枪炮弹药,好不容易弄到手了,说什么也要将这些它们带回去,他所组建的护村团正需要这些武器武装。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很多时候,二赖子并没有预案,都是临时起意解决问题的。
见大多数队员起来了,二赖子逐一询问是不是有谁感冒了,还好,没人病,这些队员的体质都够好。
姚梦琪也醒了。姚梦琪也睡在空地里,二赖子本来是要她与莫若雨和龙雅静睡小木屋的,但姚梦琪说什么也不肯,她说离开了二赖子她睡不安稳。
二赖子喊了一声:“大家都吃点东西。”就回到姚梦琪身边。
姚梦琪从包袱里拿出灰面饼子,给了一大块给二赖子,二赖子说:“还给两块。”
姚梦琪又给了两块,二赖子拿了走到猎人面前,将灰面饼子给了他,说:“你也不用开火,随便吃点吧。”
因为小木屋有女队员睡,猎人自觉地也在空地里露宿。
见二赖子给他饼子,猎人也不客气,接过饼子吃了起来。
二赖子推开小木屋的门,没有进去,却喊了一声:“都起来吃东西。”就回到姚梦琪身边。
莫若雨和龙雅静出来了,哈欠连天,看二赖子和姚梦琪在吃灰面饼子,就走过来,也坐在二赖子身边,姚梦琪给了她一大块灰面饼子,莫若雨也吃了起来。
这些灰面饼子是邱正道给他们准备的,为的是防备路上不方便找吃的。
空地里一片咀嚼声,咀嚼声盖过了风吹树林的簌簌声,尤其是赵炼石,他夸张地张大着嘴巴,塞进一大块饼子,然后吧嗒着嘴巴,嘴巴就发出很响亮的声响,像是很香甜的样子。
二赖子的吃相也不好,他无论什么时候,吃东西都是狼吞虎咽的,就像风卷残云一样。
猎人去小木屋了,好一会才出来,出来时手里用抹布裹着端了一大锅汤,还有一只饭碗。
原来他将昨天打的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宰了熬了汤。
大家轮流用那只饭碗舀汤喝。
莫若雨等二赖子喝过了,抢着拿了碗舀了汤喝,心里想着,这是二赖子刚才喝过的碗,我现在喝水,就是在与二赖子间接接吻,什么时候能与二赖子真正接一次吻,那就好了。
她就没有想,这只碗其实许多人都喝过。
她心里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看姚梦琪,也不知姚梦琪与二赖子接没接过吻。
看大家吃饱喝足了,二赖子走到猎人面前说:“我们走吧。”
猎人应了一声,二赖子就对大家大声说道:“出发!”
众人纷纷起身爬上汽车,二赖子没有坐副驾驶座,他让给了猎人,自己则与姚梦琪挤在一起,莫若雨却挤在他的身边。
汽车在一条看不见的路上行驶着,果然如猎人所说,一路上并没有小鬼子。
汽车在山上开了一天,虽然看不见路,但猎人很显然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还是让汽车开到了山边。
二赖子让汽车停了下来,叫大家去方便,顺便休息一下。
女队员跑到远处去方便,二赖子他们男队员稍走几步就地解决了。
二赖子问猎人:“你能带到哪里?”
猎人道:“我可以从安徽一直送你们去江西,到了江西应该安全了。”
二赖子就对众人说:“安徽不安全,沿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小鬼子,还是老办法,能混就混,混不过去就硬闯,我们轻重武器都有,我就不信还闯不过去!”
赵炼石说:“就是闯不过去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杀的小鬼子早就赚够了本。”
二赖子却道:“我们兄弟的命可比小鬼子值钱,我只要小鬼子死,你们都不能有事。”
吕弘阳说:“放心吧,谁会自己想死。”
这时姚梦琪她们方便回来了,莫若雨说:“什么死呀活的?我可不想死。”
二赖子道:“没有谁要你死。”
莫若雨斜了二赖子一眼,笑了笑,说道:“为了你,我可以死。”
二赖子不接茬,说道:“继续赶路吧。”
汽车重新启动,开出了山林,来到大路上,一直往南开。
路上仍然遇到几拨小鬼子,二赖子他们不是混过去了就是硬闯过去,因为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险境,已经有了经验,后来几次虽然也很危险,但大家配合得很好,每次都是轻重机枪加手雷,一起开火,边打边跑,就像秋风扫落叶,加之哨卡的小鬼子一般人数不会很多,等到小鬼子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了九十里。
这里毕竟是江北,小鬼子毕竟少了许多,而且,有的地方还有国军驻扎。
二赖子见小鬼子少了,就叫大家换上了国军的军服,以免遇到国军把他们当小鬼子,那样反而麻烦。
遇到国军,二赖子他们一报番号,说是从南京撤下来的,又见众人说话南腔北调的,那些国军就相信了。
只是有几次国军的部队想拉他们入伙,却被二赖子拒绝了,理由是他们要归建。
那些部队也搞不清真假,只好放他们走。
对于国军,二赖子不会防备,毕竟国军是自己人,自己这拨人也是国军,国军对国军,没什么可防备的。
这天来到安庆地界,又遇到一拨国军拦截。
依然还是老一套说辞,拦路盘查的国军也正准备放人,就在这时候开来了一辆军用吉普,从车上下来个国军军官。
那国军军官老远看见车上站着的依稀是老熟人,就大喊了一声:“慢!”
那几个正准备搬开拒马的国军就停住了手,二赖子回头一看,竟是老熟人——临训班的马弘毅。
“朝中有人好做官”,马弘毅被临训班开除后,却在他那在国防部任职的老子的活动下,进了白崇禧的桂军,当上了政训处中校主任。
马弘毅一见是二赖子他们,老远就哈哈大笑道:“哎呀遇上老熟人了,弟兄们,都下来吧,你们不能过我家门而不入呀,怎么着我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吧!”
二赖子一见是马弘毅,也嘻嘻笑道:“出门就撞见个什么什么,哎呀幸会幸会,想不到在这里遇到马副官。”
马弘毅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现在是中校政训处主任了。”
二赖子笑道:“是吗,那恭喜马副官高升了,人呀,是得有个好爹呀!”
马弘毅道:“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是主任。”
二赖子嘻嘻笑道:“哦,是的,我应该叫马主任,对不起,太不恭敬了。”
马弘毅说:“没事,我们都是临训班的兄弟嘛,”
车上,吕弘阳道:“怎么碰上这个瘟神。”
赵炼石道:“看那小子的笑,怎么看也是不怀好意。”
廖伟东说:“那你可小心一点,你可是当场揭穿他的人。”
赵炼石道:“未必你还是局外人?那天的事你也有份。”
廖伟东道:“那又如何,他还敢把老子抓起来不成?”
吕弘阳说:“总之大家留点神,莫栽在他手里。”
莫若雨忧心忡忡,要是从前,她自是大大咧咧,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父亲好歹是个中将师长,谁敢不打算她一下?可如今新编501师基本没有建制了,莫少初也殉国了,莫若雨失去了庇护,现在又在马弘毅的地盘上,她真怕马弘毅下黑手。
她苦着脸说:“该怎么办啊?”
姚梦琪不担心,她只要与二赖子在一起,就什么事都不担心,她安慰莫若雨说:“不怕,莫姐姐,有我哥呢!”
二赖子在那次事件中并没有参与,如果参加了,那就是另一种结果,在这里也未必会遇到马弘毅。
但既然遇到了,二赖子心里早就蹿起了一股熊熊之火,对于敢打姚梦琪主意的人,他耿耿于怀。
但他不是鲁莽之人,现在见了马弘毅,他一方面虚与委蛇,一方面却在心里算计开来,如果马弘毅识趣,没有坏心,不计前嫌,真的念在是临训班的兄弟,真心对待他们,他自然不会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但若是还敢起坏心,哼哼,就是我认得你马弘毅,老子拳头也认不得你马弘毅!
马弘毅走到卡车前,笑道:“兄弟姐妹们,都下来吧,到我那里小坐叙叙旧,怎么样?”
赵炼石道:“你小子有这么好心?”
马弘毅笑道:“虽然我们以前是闹了点不愉快,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早就忘记了,你又何必记在心上。”
莫若雨斜了马弘毅一眼,说:“你会忘记?”
马弘毅扫了一眼几个女队员,心里说,以前我不敢怎么样你们,今天落到我手心里,我要让你们脱层皮。至于你们几个嘛,嘿嘿,我当然忘记不了。
脸上却笑着说:“那件事是我错了,当然应该忘记。”
吕弘阳也笑着说:“还是不了吧,马主任,我们还得赶路呢?”
马弘毅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么着急?”
二赖子说:“我们要去武汉归建,实在是要赶时间。”
马弘毅道:“就是急着归建,也不急在一时,住一晚吃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见马弘毅死活要留他们,二赖子暗忖,看来这件事难以善了,但怕他怎的,这里是军队,他要敢放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对大家说:“既然马主任一片诚心,我们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请你在前面带路。”
众人不知二赖子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这么一说,也就谁都没有反对。
马弘毅的车子开在前面,二赖子他们跟在后面,一会就进了军营。
汽车在军营里停下,二赖子跳下车,马弘毅也下了车。
马弘毅笑着对二赖子说:“请你们暂时在这里等一会,军营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我得去报告一下团长,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炼石道:“马主任,你可别耍心眼,你要是耍心眼,可得掂量掂量!”
马弘毅笑道:“赵兄多心了,怎么会呢?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从临训班出来的。”
廖伟东哼道:“最好是这样!”
二赖子道:“行了,你去吧。”
马弘毅一走,二赖子就说:“这小子肯定没安好心,但大家也不要怕,一个政训处主任还能翻起多大的浪?大家多留点神就是。”
这次二赖子想错了,二赖子是不知道政训处是个什么职能部门,如果知道,他就不这么想了。
别看马弘毅只是个小小的政训处主任,可政训处是军统的特务机构,在军队中,谁要是被军统盯上了,那无疑是一场灾难。
马弘毅根本不是去向什么团长报告,他的职务不大,却可以不向任何人请示就我行我素,任意而为。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在国防部任职的老子,就是做了出格的事,谁敢拿他怎么样?
因为是在国军的军营里,二赖子他们不防有他,都在院子里席地而坐,马弘毅却调了一个连的兵力悄悄包围了整个院子。
等到二赖子察觉时,已经迟了,四围都是端着卡宾枪的士兵,还有机枪。
莫若雨和龙雅静吓得变了脸色,惊恐地望着马弘毅,不知他要干什么。
吕弘阳也微微变了脸色,心有不甘地对马弘毅说:“马主任,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可是刚从南京前线下来的,你可要对你的行为负责。”
马弘毅笑着说:“我这就是负责,否则,我还不抓你们呢!”
二赖子坐在地上没起来,也不看马弘毅,却说:“马弘毅,你敢拿着枪对着自家兄弟,你最好想清楚!”
马弘毅掂着枪对着二赖子笑道:“我知道你功夫厉害,但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一枪就爆了你的头,而且,你这里的兄弟都会跟着你吃苦。”
马弘毅这句话说得二赖子一个激灵,二赖子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不怕马弘毅爆他的头,以他的身手,加上羊角别动队的弟兄们,要从这里杀出去还是有七分把握的。
但马弘毅的那句话让他有了顾忌,这里都是国军,如果大开杀戒,无疑会伤害很多无辜士兵,而且,他也怕弟兄们有失,尤其是怕姚梦琪和莫若雨有个好歹。
想到这里,回头对马弘毅笑着说:“马主任,那你想怎么样?”
马弘毅厉声道:“乖乖就擒,或许还有商量。”
二赖子就说:“兄弟姐妹们,都别反抗,马主任这是要跟我们做游戏,我们就陪着他做好了。”
又举着双手,吊儿郎当地笑着对马弘毅说:“来吧,马主任,是上铐子还是捆绳子?”
马弘毅对一个士兵喝道:“铐上!”
那个士兵拿出一副铐子就把二赖子铐上了。
其余的羊角别动队的队员们也被五花大绑捆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