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经是一个巨大游乐园。

　　莉拉认出了远处锈蚀的过山车轨道和旋转木马的残骸——但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扭曲的童话世界。

　　色彩艳丽的假花插在掏空的南瓜里，穿着卡通服装的人们机械地来回走动，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不远处，一座巨大的茶壶形状建筑冒着蒸汽。

　　“我的王国。”疯帽匠张开双臂，“三个月前，这里还是哥谭最失败的游乐园，现在，它是仙境！“

　　莉拉注意到每个“公民“的太阳穴上都贴着一样的芯片。

　　一些人推着装饰过的手推车，上面堆满了新鲜蔬果；另一些人则在修剪根本不存在的草坪，所有人都带着那种诡异空洞的牵强微笑，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

　　“他们…都是被你绑架的？”莉拉瞠目结舌。

　　这个疯子，这里光能看到的就起码有一百多人！

　　疯帽匠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掐住她的下巴，认真纠正。

　　“绑架？不，亲爱的，我解放了他们。”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尖细，“外面的世界多可怕啊，身高、相貌时刻被人评头论足，虚伪的人际关系。

　　在这里，每个人都充当童话中的角色，每个人都快乐。“

　　他松开手，指向一个正在擦拭茶杯的老妇人。“玛格丽特，前银行副经理，以前她总是忙着拒绝那些怀揣梦想之人的贷款。

　　现在是我最棒的洗碗工。看，她多开心。”

　　老妇人确实在笑，但眼泪却不断从她眼睛里流出来，滴在茶杯上。

　　簇拥着两人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园丁服的年轻人不小心踩瘪了一朵塑料花。

　　疯帽匠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轻唤一声。

　　“红心皇后。”

　　那个涂着夸张腮红的中年女人立刻上前从蓬蓬裙里掏出一把镀金左轮手枪，对准园丁的额头。

　　“仙境规则第一条，”疯帽匠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所有“公民“都停下动作，转向声音来源，“仙境的美好不容破坏！”

　　嘭！

　　枪响了。

　　园丁倒下时，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莉拉尖叫起来，但她的声音被疯帽匠用一根手指按回了喉咙。

　　“嘘……噪音也是对仙境美好的一种破坏，之前也有一个爱丽丝也这么做了，猜猜她在哪？“他指向茶壶建筑旁边某个南瓜房，“她现在变成了一具再也不会大惊小怪的蜡像。”

　　莉拉喉咙呜咽，连睫毛都在害怕地颤抖，无比希望这时能有人来救救自己。

　　“瑟琳娜，你发现我的失踪了么？

　　你不能缺少你的助理，你一定发现了对吧，求你来找人救救我吧，比如那位神通广大的布鲁斯·韦恩！”

　　她心中祈求，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跟随疯帽匠。

　　莉拉疯狂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奖金而去参加那场钢琴比赛，不然不会被这个疯子抓到这里。

　　队伍继续前行，来到一个露天舞台，上面放着一架精美的三角钢琴。疯帽匠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

　　“啊，你的舞台，爱丽丝，今天下午茶会时你要演奏《献给爱丽丝》，完美的选择，不是吗？“

　　莉拉血液瞬间凝固，她看到钢琴键盘上有暗红干涸的鲜血痕迹。

　　“我记得有个爱丽丝第一小节就弹错了。”疯帽匠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别担心，你琴技比她优秀多了。当然，也别弹得太好，那就不像爱丽丝了。”

　　莉拉难以置信。

　　比要求弹奏得更好更折磨人的就是弹要恰到好处，正好弹到某个人心里去，谁知道这个疯子认为最像爱丽丝的标准是什么。

　　什么做不了的她绝望的眼泪终于滑落脸颊。

　　疯帽匠用拇指接住一滴，煞有其事的放进嘴里认真品尝。“嗯，咸的，像所有爱丽丝的眼泪一样。

　　在这点上，你好像不比其他爱丽丝优秀。”

　　现实中有谁的眼泪不是咸的，这个疯子！

　　舞台下面就是茶会地点——一张足有七八米长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茶具和不可能存在的食物。

　　会唱歌的蛋糕，冒着彩虹气泡的茶，活蹦乱跳的三明治，能看不能吃，全都是机械的玩具。

　　几十个“仙境公民“已经就座，每个人都穿着童话中的服装。

　　还有更多的人穿着动物玩偶服，不能落座，捧着脸蹲在一旁，每个人都是一派被洗脑的天真，仿佛他们真的是童话里的可爱动物。

　　疯帽匠把莉拉按在钢琴前的凳子上，贴在耳边亲密的道，“弹吧，爱丽丝。让仙境充满音乐。“

　　莉拉的手指自动落在琴键上。

　　她惊恐地发现，这时她身体恢复了知觉，她能动了。

　　“但为何偏偏是这时，还不如身体一直受操纵谈完对方想听的‘爱丽丝之曲’”

　　莉拉立即想转身逃跑，那个被枪毙的园丁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又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只能努力弹了起来。

　　幸好她钢琴的基本功练得很不错，几乎形成条件反射。

　　不过直到快结束的时候，莉拉还是难免紧张——不到半秒——她的手指脱离了控制，弹错了一个音。

　　疯帽匠睁大眼睛，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

　　静！

　　有一秒莉拉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奇怪的是，什么也没发生，他反而一脸欣喜，闭上眼睛欣赏起来，脸上浮现几分回忆和眷恋。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莉拉脸色苍白继续演奏，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自己的手指完成整首曲子的。

　　演奏结束时，疯帽匠跳上桌子，疯狂地鼓掌。

　　“太棒了！完美的爱丽丝！”他踢翻茶壶，跳起舞来，“我们将永远幸福快乐，直到我厌倦你为止！”

　　“中午时，我会把这里布置得更热闹，我要再听你弹一次，爱丽丝。”

　　“再弹？”

　　刚劫后余生的莉拉突然笑不出来了，瞳孔灰暗。

　　她有点懂哪些爱丽丝都怎么死的了，一天两次甚至几次死亡判定，钢琴稍微有一次弹得不合这人心意就会被杀死。

　　莉拉心中绝望呐喊。

　　“不管是谁，来救救我吧。”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蝙蝠洞里，经过主控电脑查询，韦恩翻遍哥谭大型施工队动土的记录，没有一条建造游乐园。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疯帽匠挑选了个原本就存在的‘乐园’，把它改造成了独属于他的‘童话仙境’。”韦恩眯起眼睛。

　　而想要独属于疯帽匠、不被人打扰，这个地方必须地处偏僻且已无人问津！

　　范围一下大大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