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顾宁心中暗叹，脸上波澜不惊。

　　昨日经过王勇家门口，看到的一幕重现眼前。

　　心念一动，沉吟道：“病情有变，需下猛药！如今看来药已煎好，尚缺一副药引！”

　　古风讶异，随手将《丹师日志》挂回墙壁，关心道：“姑爷，什么猛药？什么药引？”

　　中年大叔向来谨慎，从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岂会胡言乱语。

　　能让古风听见者，是他相信古风，觉得有必要让他知晓一些事情。

　　尚在发育中的顾宁，暂时必须隐藏武者身份。

　　眼前经验丰富的老人，可处处为他兜底，做到尽善尽美，万无一失。

　　“阿家夫妻二人，有点隐患，需用猛药方能根治，如今尚欠一副药引。”

　　古风似懂非懂，心中却是一片透亮：姑爷说多少，我听多少便是。

　　随口附和道：“姑爷是顾老爷子的嫡孙，是顾医师的长子，自有药到病除的手段。”

　　顾宁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点破。

　　今日不过给古风一个心理准备，随着事情发展，他自然会明白。

　　随即接回古风迟到一个小时的话题，“对于外面的风雨，灵素山庄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兵来将挡即可。”

　　“领命！”

　　自然而然，古风低眉顺目、恭敬答应，如平素面对柳千方、柳清瑶一般。

　　心中欣然：姑爷开窍后，气魄、见识，远超常人。

　　刚才在素问堂，老爷与小姐，以及一众管事，商量后，得出的部署，与姑爷一致。

　　“诶？！”

　　抬头处，姑爷早走出了炼丹房，正往左边一条松柏小道而去。

　　慌忙追了上去，“姑爷，您有什么事情向陈大师交待的，由小人去办即可！”

　　松柏小道的终点只有一个：高级炼丹师陈汉礼的住宅兼炼丹房。

　　陈汉礼治学严谨，对丹道十分敬畏。

　　生平最看不惯，炼精学懒、剑走偏锋之人。

　　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说炼丹童子、炼丹侍郎，即便是初、中级炼丹师。

　　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劈头就骂，绝不留半分情面。

　　十日前，无视顾宁初级炼丹师、灵素山庄姑爷身份，拂袖而去，可见一斑。

　　陈汉礼对顾宁印象极差，今日顾宁过去，面对一张臭脸，是最基本的待遇。

　　顾宁摇头，“古伯伯，此事您帮不了我！我是要去请教陈大师，如何快捷炼成犀角丹。”

　　姑爷，您老人家不是赤裸裸的去挑衅、挑战陈大师的容忍度吗？

　　关心则乱，脱口而出，“姑爷，不能去呀！您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动送上门，给那老先生骂个狗……咳咳……”

　　顾宁微微一笑，“给老先生骂个狗血淋头，对吧？我正需要他老人家的怒火，那可是我的药引！”

　　“药引？！”

　　古风不明所以，待回过神来，顾宁早消失在小道上。

　　“没有，没有，没有！炼丹从来没有捷径！走，走，走！”

　　古风人未到陈家院子，单凭音效，即可预见待会看到的场景：

　　陈汉礼双眼圆瞪，面目狰狞。

　　至于有没有动用沾满鸡粪的扫帚，便要视乎他老人家还剩多少分理智。

　　随即又传来陈汉礼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唯有灵性之人，方可迈进丹道！而后靠的是时间、经验，慢慢浸淫，来不得半点侥幸！”

　　越说越气。

　　“绝无捷径可走，任凭你是顾鹤年的孙子，柳千……柳庄主的女婿，都不能有例外！”

　　顾宁油盐不进，平淡道：“然则……陈大师并不知道炼制犀角丹的捷径？那打扰了，我去请教秦大师就是。”

　　转过一棵苍老的柏树，古风瞪大了眼珠：

　　年逾七旬的陈汉礼，双脚如同装上了弹簧。

　　竟原地、无间断的、高高来回蹦了七八回。

　　再次落地之际，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顾宁，劈头大骂：

　　“顾宁！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如此的没见识！”

　　“不，你不是没见识，而是对丹道的不敬，你根本不配当炼丹师！”

　　“我真不懂，天下那么多出类拔萃的公子哥儿，倾慕小姐！她偏瞎了眼珠，不知道看上了你哪一点！”

　　轰！

　　一声哗然。

　　而后陷入一片死寂。

　　陈汉礼最后一句话，代表了整个灵素山庄，乃至整个清水城，所有人的心声。

　　在场的炼丹童子、炼丹侍郎、炼丹师、以及一众看热闹的人等，皆清楚：

　　这话，只能想，不能讲！

　　尤其不能当着顾宁的面前讲！

　　以下犯上！

　　四个字，填满了陈汉礼家眷的心，都看着古风，祈求他赶紧上去解围。

　　古风第一反应：事情闹大了！陈汉礼脾气坏，人不坏，不能令他遭罪，赶紧上去平息事端！

　　第二反应：我真蠢！姑爷不是开宗明义过来取药引吗？而药引……陈汉礼的怒火！

　　向来脾气极好的顾宁，此刻也被彻底点燃。

　　“陈大师，顾宁在此发誓，今日便去闭关炼丹，百日内，若炼不出犀角丹，无需旁人提点，自认为窝囊废！”

　　说罢，拂袖而去。

　　……

　　清水城从来不缺新闻。

　　接下来数天，两条新闻占据了，三教九流，茶余饭后的话题。

　　一者，王英的老婆每日在闹。

　　扬言王英不为她兄弟报仇，便让王英所有女人，也如她一般，娘家绝后。

　　闹剧发生后三天，雷横的大舅子死了。

　　二者，灵素山庄窝囊赘婿，开窍了。

　　半月内，连升两级，成为了初级炼丹师。

　　并扬言闭关百日，越级炼制中级丹丸。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初级炼丹师，要炼制中级丹丸，没有七八年积累，根本不可能。

　　都愿意看到顾宁自称为“窝囊废”，他们也好开宗明义将清水城笑柄传扬开来：

　　毕竟，天才炼丹师与清水城冰美人，结为神仙眷侣，这种剧情，会令人内心十分煎熬！

　　这一夜。

　　月黑风高。

　　雷横带着十余名帮众，于长街上狂奔。

　　迎面而来的是猛虎帮另外一帮人。

　　“可看到那闯进我家，要杀害我小舅子的黑衣人？”

　　对面那头目往旁边一指，“堂主，那人跳进了这屋子！”

　　雷横转身，借着火把看去，心中一凛，脱口而出，“这不是王英死鬼兄弟王勇的家么？”

　　话犹未了，屋内四处同时腾起了火焰。

　　而长街另外一头，冲出一彪人马。

　　带头的极瘦，七尺身高，瘦出了八尺以上的即视感。

　　正是王英！

　　王英大惊失色，王勇家中失火，却听不到呼救之音：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雷横！老子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雷横也是一肚子的火，“兄弟们，上！谁斩了王英，银子、女人，想要多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