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太安县下了一场雪,似乎也为昨夜发生的惨案哀悼。
据县府以及坊间消息,昨日夜里,薛府来了一伙邪道修士,这行人忤逆朝廷,凶残暴戾,闯入学府,烧杀抢掠,欲灭薛县令满门。
彼时,恰逢城南薛家做客府中,为薛府主母庆生。
城南薛家乃是薛氏旁支,居所偏僻,实力薄弱,且人口并不多,加上老弱妇幼,满打满算也就拢共二十余人。
不过城南薛氏虽实力微薄,与薛府相比天差地别,但毕竟往上五六辈都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昨夜,薛府五位老爷未有一人在府内。
邪修放肆非常,入府烧杀一通,残忍凶狠,而城南薛家主侠肝义胆,为保薛县令一族安危,首当其冲,与那邪修斗了起来。
可惜。
邪修出身不凡,似乎是出自一個叫“五行风雷”的势力,且修为高深,魔威滔天。
城南薛家主被杀害,死无全尸,其随同而来的二十多族人,尽皆被害,惨不忍睹。
而城南薛家,剩下几個在家的老弱病残听闻此事,悲痛不已,伤病发作,陷入了昏厥,且不知能否活过来。
一夜之间,城南薛家一脉几乎死伤殆尽,听说只有薛家主的儿子,庭冶那孩子在外求学,躲过一劫。
令人唏嘘,令人唏嘘啊……
最后,听闻薛县令当时在外走动,回来听闻此事悲痛欲绝,夜里昏厥过去,醒来后片刻不歇,忍着哀痛,带着县衙亲信,双眼通红,游走在街头巷尾,亲自张贴悬赏通缉令,且当街立下誓言。
定要抓到凶手,千刀万剐,将其凌迟处死,为城南薛家一脉的兄弟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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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
雪渐渐停了,云层弥散,天空放晴,积雪消退,炁温也冷了一分。
县城的寒风吹到了尘鹤谷。
吴妄听闻消息,不禁蹙起眉头。
他并未杀人,武山主亦然,后者引出薛府四名筑基修士后,同宋雨鸣三位山主一同出手,牵制住薛府四人。
到了时辰,武山主四人便立即退去了。
他们此行目的,就是为让薛有情陷入被动,引来序凉府猜疑。
因此,他闯入薛府,并未杀害一人,若真滥杀无辜,他吴妄也做不到。
可城南薛氏一脉覆灭是怎么回事?
还死在了薛府之中。
这让他们一夜行动付诸东流,似乎并无成果。
“是有人故意杀人,混淆视听。”
吴妄立马就想明白,这其中是有人布局,派人杀了城南薛氏一脉,嫁祸给他,真是好手段!
谁能有如此手段?
谁会有这种手段?
让城南薛家一脉,二十多人甘愿半夜去薛府,还敢尽数杀死,如此草芥人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吴妄脑海浮现“薛县令”这三個字。
他不禁后背一凉,好狠毒的手段……
为摆脱自身通敌嫌疑,杀死同族旁系亲属。
这薛县令是個狠角色!
吴妄收回思绪,近日真炁蓬勃,修炼有所精进,他有预感,这一两日间就可破镜,踏入练炁六层。
当真是快。
这便是《绛宫导炁法》的玄妙之处,一日潜修,抵得上旁人数日苦修。
其次。
他体内“腹种”也有了一丝变化,他催动《滕蛟碧海观想法》可以看到,一粒黄豆大小的“腹种”,不知在何时,底部生出几缕根须,十分细小,如同汗毛,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但这却是真真切切存在。
“腹种要生根发芽了么……”
“也不知会有何种变化。”
吴妄不急,这是他真正的杀招,危急关头,可保性命。
最后就是谭师兄交予他的《小风雷术》全本。
当初杀死魏正阳,他并未在其身上找到《小风雷术》,一直有点遗憾,此时手里有了全本,修行起来愈发通畅,此刻他只缺风雷先天真元,得到真元便可实力大增!
“风术我已掌握精髓,熟稔于心,达到小成境界,身法之玄妙,抵得上练炁八层。”
昨夜出手,轻易打晕薛府管家就是用了风术,效果可见一斑,对方连他的猴子面具都没看到。
之后两日。
吴妄一直在谷中修行,不问世事。
谭青峰也不过问,到了饭点,会有人前来送些吃食,荤素皆有,比在雾隐山过得舒服多了。
终于。
在第三日,正月十一,他成功破镜,踏入练炁六层。
午时,谭青峰找来,嘱咐一些事宜。
傍晚,天边红霞堆积于山头,霞光四散,映照在人脸上,温煦宜人。
咭嚕……!
一道浑厚怪音透过霞云,如滚滚雷音,铺天盖地压来,荡于群山万壑之中。
吴妄坐于一处山崖之上,受到冲击,耳膜震颤,口齿微软,他蹙眉朝着天边望去,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惊疑之际。
“鹤鸣”嘹亮响起,响彻整個谷中。
再看去。
霎时间,霞光破碎,沙尘乍起。
一道赤色身影浮现于天边,巍峨如山,天地失色,渊渟岳峙,雷音阵阵,只见其鼻息吐荡,化作罡风,一脚踏碎云霄,朝着这边荡来,散发无尽威势。
那是一尊犬妖,身高三丈有余,通体赤色,着一殷红披风,须发成股,如电弧一般,瞳仁黑白分明,眉眼之上,乃两只玄色斑点,威风凛凛。
犬妖一马当先,待身影渐近,不到一里之时,吴妄才发现,其身后还有两座飞舟。
其中一座飞舟大一些,上头站立四人,皆仪态不俗,炁息浑厚,为首之人中年模样,双手背负,瞭望谷内,眼神淡漠,道:“这伙贼人消息倒是灵通,已做防备了……”
“亵渎神威,死罪难逃,这一次有乌前辈以及三位道友在,他们一個也逃不掉。”
另外一座飞舟仅有一人,是個身躯肥硕,耳垂鼓大的男人,如坨巨肉一般,此人一身官府,衣袍紧致,正笑对着那中年男子言语。
这一伙人迎面飞驰而来,此刻也注意到了山崖角落处的吴妄。
薛有情朝这边看来,心头顿泛冷,讥讽笑道:“……好生投缘,小友,你我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