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萧的感受最为深切。

　　自己身后不远处，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轻视令他减缓了动作，回头张望。

　　不看倒没什么，这一看，顿时让他的心跳漏掉半拍。

　　杨飞整个人前倾四十五度，被金光包裹其中，双手背在身后，在杨飞周身两侧，甚至出现了虚影。

　　这金光是什么？

　　内劲？！

　　难道说，杨飞已是四级武者了？

　　此外，最让何萧震惊的，是杨飞的速度。

　　拉开的差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近。

　　何萧不敢继续放松，集中注意力，全力向前奔袭。

　　即使这样，他和杨飞间的也并未被拉远，而是维持在一个定值。

　　何萧心中惊叹，却并未表现出来。

　　不出三分钟，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武协门口。

　　“还是慢您一步。”

　　杨飞迈出一步，身形和何萧齐平。

　　“要是让你超了去，我的颜面还往哪搁？”

　　何萧如此说道，并未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好奇的打量着杨飞。

　　赶了这么长一段路，杨飞就仿佛没什么消耗一般，实在是异于常理。

　　杨飞没忘记正事，开口道：“徐馆主伤势如何，他是呆在武协养伤吗？”

　　“咦？”

　　何萧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徐长歌受伤一事，没几个人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徐馆主没对你们说过？”这下轮到杨飞疑惑了，“我早就去找过徐馆主，只是那时他…好像被弑凰会控制了。”

　　闻听此言，何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本以为杨飞听说弑凰会，是偶然间得知。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甚至杨飞早就和弑凰会打过交道了。

　　这都是发生在审判会前的事吧？

　　加上徐长歌苏醒后，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很多先前发生的事，都想不起来。

　　也难怪自己不知道这些事。

　　“唉。”何萧叹了口气，“先随我去见见徐长歌吧。”

　　说罢，何萧向前走去，杨飞一路跟在何萧身后。

　　武协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少了许多熟人的影子。

　　何慕雪、吴子豪……

　　即便是用精神力探查，也找寻不到两人的踪迹。

　　何慕雪也许是贪玩跑了出去，但吴子豪作为何萧的得力副手，这种时候不来帮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杨飞忍不住开口询问。

　　“武协…似乎少了很多人？”

　　谈到这事，何萧眼神有些黯淡。

　　“连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在我的要求下，都留在了帝都的武协总部。”何萧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些人，兽潮前被派去和弑凰会接触，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赵长空也在其中。”

　　提到赵长空，杨飞眼皮轻跳。

　　他是真心不希望赵长空出事。

　　“武协还会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吗？”

　　何萧闻言停下脚步，在走廊四周张望，见没有其他人，才缓缓开口：“短期没有那么多人力。”

　　“就这样放弃了？”杨飞对武协的这个决策，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不是，但计划要延后许多。”何萧也有难言之隐，“兽潮是退了，但事情还远未结束，没那么简单。这其中涉及到一些隐秘，我也不方便对你说，这是我的工作，你能理解的吧。”

　　杨飞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他也看出些端倪。

　　何萧的得力干将，还有家人全被留在了安全的地方。

　　这不正说明，何萧知道接下来江北会有大事发生？

　　“到了。”

　　何萧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

　　乌黑色，看上去有些年头。

　　这铁门是重建时带来直接安装在这里的。

　　可徐长歌不是状况不妙么？

　　这还有必要用铁门关起来？

　　“别误会。”何萧上前打开铁门的指纹锁，解释道，“这是用来保护徐长歌的。”

　　“还有什么人想对徐长歌动手？”

　　“徐长歌被弑凰会的人控制，自然知道了一些弑凰会的隐秘，弑凰会是不会放任徐长歌活着的。”

　　话落，指纹验证通过，铁门应声打开。

　　房间的布置很是简单。

　　窗户被水泥封死，整个房间密不透风，换气系统运行传出的声音让人有些心烦。

　　惨白的灯光照射在徐长歌脸上，更是不见丝毫血色，他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看见来人后，徐长歌费力用手支撑起身体，依附着床头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先别说话。”

　　何萧沉声说道。

　　旋即，何萧反锁铁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做出个杨飞看不懂的举动。

　　用手链拴住了徐长歌的四肢，将其束缚在床上。

　　整个过程，徐长歌也并未反抗，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那样。

　　还是徐长歌开口对杨飞解释起来。

　　“又见面了。”徐长歌讲话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是脱离了弑凰会掌控没错，但还是时不时会失去自我意志，困住我，是怕误伤你们。”

　　还有后遗症？

　　杨飞心里虽疑惑，但并未问出来。

　　他问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徐馆主，对于边境之地的黑雾，您了解多少？”

　　徐长歌眉头微微皱起，转头看向何萧。

　　两人对视一眼，何萧点了点头，徐长歌这才开口说道。

　　“这黑雾是异兽的伴生产物，每只异兽从裂缝诞生的时候，都会诞生一缕黑雾。异兽吸食黑雾之后，会变得更加狂暴，甚至说是身体机能强化数倍……”

　　“所以这黑雾不是给人类武者使用的？”

　　“这样说也不完全，人类武者能够通过黑雾短时间提升实力，但一旦接触这东西，便再也不能离开了。”

　　杨飞不免一阵后怕。

　　还好那时自己并未将黑雾吸入体内。

　　“那岂不是说，吸入黑雾就注定成为堕落者？”

　　徐长歌摇摇头，

　　“这便涉及了另外的概念，武者对于黑雾抗性是不相同的。好比寻常武者，一周内吸入黑雾在五缕这个限度以内，便可以完全消化，不会对自身产生损害。”

　　杨飞追问道：“若是超过抗性限度呢？”

　　“那便会损伤根基，抗性限度降低，长久这样下去，便会失去自我意识，成为黑雾的傀儡了……”

　　闻言，杨飞若有所思。

　　异兽和武者都快有通过黑雾强化自身。

　　黑雾人类武者有限制，那对于异兽呢？

　　可这种猜想，根本就无从验证。

　　还没等他问出下一个问题，徐长歌便抬手按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看上去很是痛苦。

　　何萧见状，忙上前搀扶起徐长歌。

　　杨飞想上前帮忙，却被何萧制止。

　　“你别过来。”何萧想了想，又改了口风，“关于黑雾你已经了解了，没什么事就先离开吧。”

　　杨飞也很是识趣。

　　何萧很少对他这么冷淡。

　　如今态度忽地变成这样，多半和徐长歌的状态有关。

　　“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杨飞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临走前，何萧嘱咐道。

　　“你父母被安排在武协的三楼，你走时留个地址，等手头的事忙完我来找你。”

　　“哦。”

　　杨飞应了一声，离开房间，关上了铁门。

　　在去见父母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异兽的五彩晶核和紫金鳞甲还在储物戒中，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

　　这种低级的储物戒，碰上强一点的精神念师，一眼就能看穿里面放了什么，毫无隐私可言。

　　是时候整一个高级点的储物戒了。

　　这般想着，杨飞道别了武协，向学校走去。

　　四中的重进度已完成百分之九十。

　　也不知老师和学生都回来没有。

　　想弄高级的储物戒，寻常渠道自然难以接触到。

　　找何萧？

　　杨飞摇摇头，何萧肯定是不收自己的钱，到时候欠下的恩情更多，自己也受制于人。

　　何况武协和军区有交集，到时候情报以交换，保不准自己就被怀疑上了。

　　徐长歌、赵长空是都指望不上的。

　　如今整个江北，杨飞还想找人，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沈青竹了。

　　沈青竹大概率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至于钱的事……

　　在如今杨飞的眼里，都已经不是事了……

　　……

　　军区众将星在老者的领队下，一路深入边境之地。

　　越深入，易航子便越是心慌。

　　边境之地按理来说，有很多异兽才是。

　　如今一只也看不到。

　　也可能是在那神秘青年的震慑下，全都撤离的离江北很远。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安装核心便省事许多。

　　怕就怕在，是第二种情况……

　　新的裂缝诞生了，异兽全都汇聚于新裂缝内，等待时机给予江北致命一击。

　　但江北也不像有新裂缝的样子。

　　否则一路走来，老者不可能感觉不到。

　　“风寒月是非找不可吗？”有一位将星看向前方更浓厚的黑雾，提出疑惑，“都到了这里还没见踪迹，以他们的实力若是进到更深处，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

　　老者对此不置可否。

　　风寒月的生死固然重要，但若是为此要牺牲其余将星，这是不值得的。

　　但如今，只有风寒月近距离接触过那神秘青年，看清了那神秘青年的容貌。

　　这么说倒也不太贴切。

　　风寒月仅存的下属也看见了，问题是，两人自从加入拓跋富的部队后，就彻底失踪了。

　　一打探，就好似人间蒸发，没人见过这两人。

　　寻找神秘青年的唯一希望，又落在风寒月身上。

　　神秘青年的真实身份，很重要。

　　“再往里深入十里地。”

　　老者抬手，捻起一缕黑雾看了看，

　　“浓度还不是很高，你们刻意少吸入一点，抗性足矣抵消副作用了。要是碰上异兽不得已要出手战斗，让我来。”

　　一出手战斗，就难以控制吸入黑雾的量了。

　　只要不碰上战斗，问题不大。

　　众人齐齐点头。

　　“若是十里地还不见风寒月两人的踪影，我们就撤离，全当他们死了。”

　　“把先前那些分头行动将星全都唤回来，再继续往里，落了单碰上堕落者，他们是应付不过来的。”

　　众人向前前进了五里地。

　　老者清点起来人数，发现对不上号，皱起眉头。

　　“不是让唤回分头的将星吗？”

　　一个将星从队伍里走出，脸色有些难看。

　　“信息发出去了，但仅有三人回应，其余人……全都失联了……”

　　老者忽地被噎住了。

　　他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听着，将星榜单前五十位的留下，其余人全部原路返回，越快越好。”

　　事态发展到这种情况，已经有些不可控了。

　　已经有人失联。

　　在黑雾内失联，死亡或许都是种最好的下场。

　　而老者不可能看着伤亡继续扩大。

　　如今连风寒月影子都没看见，就已经如此模样，他需要控制伤亡成本。

　　前五十的将星本就没派来多少，他们大多镇守在其它地方。

　　这一下，将星几乎全走完了，

　　加上老者，这里刚刚好剩下三人。

　　“你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吧？”老者看向其余两个留下将星。

　　“知道。”

　　老者饶有趣味的看向易航子。

　　“你为什么不走。”

　　“不是说前五十留下吗？”易航子还想蒙混过关。

　　老者笑了笑，“留在这我也不拦你，只是在往后，我便再也顾不上你们的生死了，跟紧我。”

　　另一位将星向易航子行了个礼，追随老者而去。

　　易航子后头望向身后的来时路。

　　离去的将星身影还未消失，他这时还有回头路。

　　“现在离开也不迟，为什么非要进去淌这趟浑水？”

　　易航子自言自语，身体却很是诚实的跟随老者而去。

　　离开？

　　“不，没什么可怕的，没必要逃避。”

　　易航子的内心也是十分挣扎。

　　就当是为了弄清以前的一些往事，给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一个答案。

　　堕落者…还有救。

　　他们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

　　或许吧。

　　易航子紧闭双眼，清空脑海中的一切思绪，控制着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脚下加快了速度。

　　有些东西，必须要亲眼看见，他才肯死心。

　　……

　　四中校门大开着，

　　重建后教学楼远不如先前那般气派，操场和武道训练室的场地，倒是大了不少。

　　杨飞踏进校门，感慨万千。

　　原来自己还是个高中生。

　　高中生活…是杨飞最为怀念的。

　　可惜他已回不去了，即便回去，没过多久便要毕业了。

　　杨飞并未隐藏气息，一踏进校园，就被学生发现了。

　　“那人没穿校服，就这么明目张胆闯进我们学校？”

　　“可是你不觉得他有些眼熟吗？”

　　很快，就有眼尖的学生认出了杨飞。

　　“杨飞，是杨飞！”

　　“先前模拟考试一飞冲天的那个？”

　　沉睡脑海深处的回忆逐渐苏醒。

　　“何止，江北全省武道新人训练营听过吗，就是杨飞学长，夺得了这一届的魁首。”

　　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了解杨飞事迹的人。

　　这些事，算不上什么隐秘。

　　训练营因兽潮缘故提前终止，训练营成绩也提前公开了，加上这是件给四中长面子的事，沈青竹有意如此宣传。

　　杨飞的出现，使得操场上一阵轰动。

　　这番动静，很快吸引来沈青竹的注意。

　　沈青竹恶狠狠的说道：“要是赵长空在这就好了，一声不吭就去执行武协的任务，回来扣他工资！”

　　如今学校大事小事全押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是身心俱疲。

　　其他老师呢？

　　兽潮来临时，挡在学生身前，境界有限，

　　死的死伤的伤，没剩几人了。

　　当沈青竹看见杨飞时，不由得一阵恍惚。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眼前的杨飞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说说吧，回学校什么事？”

　　杨飞嘿嘿的笑着：“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回学校看您了吗？”

　　“别贫嘴，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说正事吧。”

　　杨飞本想询问沈青竹，有没有搞高级储物戒的渠道。

　　可看见学校的现状后，他有些动摇了。

　　曾经相熟的老师，许多都未曾出现。

　　零零散散几个熟悉的身影，身上还打上了石膏甲板，还有的座在轮椅上授课。

　　杨飞不是傻子，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的现状，眼眶有些湿润。

　　于是话到嘴边，杨飞又改了口。

　　“学校缺人力吗？”

　　沈青竹显然是没料到杨飞会这样问，有些错愕：“重建工作进行的差不多了，人力…不怎么缺。”

　　“不。”

　　杨飞摇摇头，坚定的说道。

　　“我直说吧，学校缺临时授课老师吗？”

　　沈青竹隐隐猜到杨飞想做什么，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

　　“你看我怎么样？”说话间，杨飞不再掩饰自身的气场，“我可以帮忙，在哪修炼不是炼，不嫌弃我的话，还能指导指导同学。”

　　沈青竹被杨飞的气场震慑住了，回过神来，忙答应道。

　　“当然不嫌弃，如今……学校太缺老师了……”

　　沈青竹也不知杨飞够不够当老师的资格，

　　但能夺得新人训练营的魁首，她觉得，简单指导一下学生修炼方向，杨飞能够胜任的。

　　于是她也不再继续逞强。

　　杨飞见沈青竹答应，松了口气。

　　储物戒的事，往后放放吧。

　　至少等学校和沈青竹熬过这段时间。

　　杨飞在心里估摸着，撑过这段时间，问题应该是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