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华忙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剧组的事情，都快忘了自己有两篇小说要发表了。

　　还是沪海钢铁厂的一位文学爱好者，拿着刚上市的《人民文学》和《收获》，指着上面那两篇署名“风华”的小说，来向赵风华求证，他才知道自己的两篇小说档期撞在一起了。

　　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龚雪和殷婷如，得知这个消息，都挺惊讶。

　　自从认识了赵风华，她们已经惊讶了很多次。

　　她俩都不算是文学爱好者，没事的时候也会把《人民文学》和《收获》拿起来翻看一下，但有事情做的时候就想不起看了。

　　她们现在就忙得没空去看这些文学杂志。

　　相比起赵风华，龚雪和殷婷如体验生活的任务要重很多，主要体现在学习开车上，这个时候的东方卡车真的不好开，哪怕有师傅手把手的教，她们学得也没有赵风华那么快。

　　赵风华现在都能做她们两个的师傅了，这给了她们更大的压力。

　　她们不知道赵风华是两世为人，上辈子考过驾照会开车，又是男人力气比较大，开没有方向盘助力的东方卡车，只需要简单适应一下，很快就能上手。

　　只认为赵风华学习能力强过她们太多。

　　不要看她们两个外表都文文弱弱的，骨子里都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儿。

　　学习进度慢，那就更加刻苦的练习。

　　沪海钢铁厂给她俩安排的驾驶师傅，需要正常下班，她俩就很不见外地拉着赵风华，每天要比剧组安排的训练时间，多练一个小时。

　　汽油都要消耗超标了。

　　好在赵风华提出组织一场文艺汇演，当做对沪海钢铁厂的回馈之后，剧组得到了钢铁厂更大的支持力度，汽油随便用。

　　龚雪和殷婷如，都知道赵风华很有才华，但是他的两篇小说同时发表在《人民文学》和《收获》这两份顶级文学期刊上，仍然刷新了她俩的认知。

　　赵风华表现得很淡定：“不要太崇拜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相处了这么多天，龚雪和殷婷如对赵风华熟悉了很多，对他这么臭屁自夸的话，一笑付之。

　　不过转过头，龚雪和殷婷如，便凑钱，一个人买了《人民文学》，一个买了《收获》，准备交换着看。

　　赵风华看到她俩手中的杂志，笑着说道：“要不要我给你们签个名？”

　　“好啊，我妹妹也很喜欢你写的小说，你签个名，这本《人民文学》我们看完之后，当做礼物送给她。”龚雪比赵风华和殷婷如都大了三岁，今年已经27岁，可能是习惯了照顾妹妹，在和他俩相处的过程中，也自觉地把自己当成大姐，比较照顾他俩。

　　说话做事也更成熟稳重。

　　殷婷如也笑嘻嘻说道：“那也给我签一个吧。”

　　赵风华随身带着纸笔，取下笔帽，刷刷刷在两本杂志上写下“风华”二字，还在龚雪买的那本《人民文学》上，多写了一句给她妹妹龚莹的寄语。

　　龚雪和殷婷如在体验生活和排练节目之余，挤出时间看完了赵风华的两篇新小说。

　　作为伪文青，她们两个分辨不出小说的好坏，不过单纯从读者的角度看，觉得这两篇小说都很好看。

　　这天，赵风华在教她们两个开车的时候，殷婷如先问道：“唉，你这两篇小说，也会改编成剧本，拍成电影吗？”

　　正在浑身紧绷，手里掌握着方向盘，脚下踩着离合油门的龚雪，闻言也瞥了赵风华一眼。

　　“当然会了！我写小说的目的，就是要改编成剧本，拍成电影。”赵风华挤在驾驶位后面，指点龚雪开车，随口答道。

　　“那能不能还让我们演？”殷婷如继续问道。

　　“哟呵，你对拍电影这么上瘾了吗？第一部戏还没有拍，就想着拍第二部、第三部了？”赵风华拍了拍龚雪的肩膀，指导了一句“不要紧张，放松，放松，轻踩油门。”

　　殷婷如一只手支着下巴，一边看赵风华指导龚雪开车，一边说道：“我这段时间认真想过，相比起做音乐老师，我更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因为做演员，可以体验更多不一样的生活，就像这一次，我如果不是因为拍这部戏，肯定没有机会接触开车，还是开卡车，哈哈。”

　　龚雪松开油门，踩下刹车，踩着离合，挂上空档，放开方向盘，甩了甩酸胀的手臂，苦笑着说道：“我不行了，得缓一缓，换婷如来开吧。”

　　她和殷婷如换了下座位，看着殷婷如踩离合挂挡，轻点油门发动卡车，平稳上路，才一边揉着手臂，一边说道：“我当初想做演员，是想尽早返城，现在想做演员，是希望能调回到沪海，能进沪影厂最好，不行的话调到沪海话剧团，或者这边的部队文工团也行，反正就是想离家近一点。”

　　“雪姐，你行的，别看咱们厂演员剧团有两三百名演员，但是真正能挑大梁的年轻女演员却不多，要不然咱们这部戏也不会找到你和婷如，婷如因为正好要毕业分配工作，被厂里要过来比较容易，雪姐你现在是军籍，想要转业会麻烦一点，不过咱们厂的徐厂长，和演员剧团的张团长、秦团长，都是很爱才的，肯定想把你调过来，他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赵风华说道。

　　“另外，你被借调过来拍电影，对你调过来也有好处，雪姐你在总政话剧团里肯定也是台柱子，但是一旦被借调出来拍电影，就要几个月大半年，你在团里的位置肯定要安排给其他人，这样你就是回去了，位置也会不好安排，如果能再被借调出来几次，可能团里会主动要求你转业呢。”

　　龚雪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笑着说道：“那我就希望能再被多借调出来几次了。”

　　殷婷如学习开车比龚雪要快一点，掌握着方向盘，还有精力插话：“那雪姐，你就好好巴结巴结他，让他这两篇小说改编的电影，也都请你来演，你演完这两部电影，应该就能被调到沪影厂来了。”

　　龚雪看了赵风华一眼。

　　赵风华大义凛然道：“不用巴结，雪姐你形象这么好，演技也不赖，只要把咱们这部戏拍好，上映之后反响肯定比你拍的第一部戏好，到时候你就有名气了，厂里会主动要求把你调过来的。

　　“而且，你能演我的戏，是我的荣幸，雪姐你成名之后邀请你拍戏的肯定会很多，到时候就不是你巴结我，而是我得巴结你，求着你来拍我的戏呢。”

　　“只要你请，我一定来！”龚雪承诺道。

　　看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殷婷如，又加了一句：“这部戏我演女主角，婷如演女配角，下部戏让婷如演女主角，我演女配角。”

　　“我还演男主角，哈哈哈。”

　　“咱们这就把下部戏的角色给分配好了，不好吧，万一导演不同意怎么办？”殷婷如嘻嘻笑道。

　　“那咱们就自己当导演好了！”赵风华第一次在她们面前宣示出自己的野心。

　　“咱们自己当导演？”龚雪和殷婷如，都没想到赵风华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按照他的想法往下想一想，都有点怦然心动。

　　不想做导演的演员不是好编剧。

　　导演不仅仅是社会地位高，在这个时代，还有切实的利益。

　　现在拍电影，演员不论主角配角龙套，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除了每个月的基本工资，都只有一天五毛钱的拍摄补贴——后来逐渐涨到一块、两块，直到被片酬取代。

　　只有导演和编剧，比较特殊，导演有导演费，编剧有编剧费，因为这两个职位都属于创作者。

　　赵风华已经拿到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编剧费，沪影厂没有按照最低标准800块给，而是给了整数1000块。

　　导演在剧组的重要性，比编剧更高，所以导演费的标准也比编剧费高一点，现行标准是2000块到5000块。

　　这部《赤橙黄绿青蓝紫》是黄蜀芹第一部独立执导作品，她拿的导演费是最低档的2000块。

　　黄蜀芹现在在沪影厂的固定工作，是每个月56块，这回拿的导演费相当于她三年的工资。

　　这个情况，龚雪和殷婷如虽然了解得不是太清楚，但是单冲导演的社会地位，也让她们有做导演的动力。

　　不过，她们都暂时把这个念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代，做导演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更不是三四十年之后，阿猫阿狗都能做导演的时候。

　　就算不论科班出身的前提条件，光是从助理导演、副导演，一步一步熬到导演的位置，正常来说至少需要十几年。

　　没看黄蜀芹都年过四十了，才获得独自执导的机会吗？

　　赵风华也只是话赶话把自己的内心想法泄露了一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伸下去。

　　这天，沪影厂传来消息，让赵风华回去一趟，赵风华便向陈荣轩、黄蜀芹打了个申请，以体验开车上路为理由，把沪影厂给剧组准备的道具卡车开了出来，带着龚雪和殷婷如，开回了沪影厂。

　　去文学部办公室问过才知道，叫他回来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是他在《人民文学》和《收获》上发表的两篇小说的稿费汇款单到了，需要他亲自认领。

　　另外还有一份沪海音乐学院校刊《音乐艺术》的稿费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