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当铁门终于被撞开一道缝时，最先冲进去的不是愤怒的拳头，而是一双双布满裂口的手——她们在翻找传说中藏着罐头和丝袜的橱柜，在扯下水晶吊灯上的银饰，在把波斯地毯卷成潦草的圆筒。

　　本杰明吹了声口哨，看见那个正在往自己的胸怀当中塞着黑面包的女人。

　　柏豪背靠墙壁抽着烟，看着女人们把抢来的财物塞进围裙，看着她们把昂贵的草大衣撕成碎片，看着有人把纳粹鹰徽从墙上扯下来时，露出后面孩子们用蜡笔画的郁金香。

　　不知谁的婴儿车翻倒在台阶下，滚出的奶瓶里还装着宛如参杂了木屑的米糊。

　　楼梯转角漫出暖黄的光晕，她踩着三寸漆皮高跟鞋旋出阴影时，随着步态在小腿肚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黑色卷发松松挽成低髻，几缕发丝垂在颈侧，发梢沾着玫瑰香水的气息，在穿堂风里飘成若有似无的诱饵。

　　她好似刻意将粉红色丝绸睡袍的领口扯低，缎面滑过锁骨的弧度时，露出半片珍珠母贝般的肩骨。

　　睡袍系带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走动间衣襟开合，先是露出黑色蕾丝胸罩的边缘，再是腰侧跳动的蝴蝶骨，最后是大腿根若隐若现的吊袜带——那是双黑色丝袜，袜筒边缘的蕾丝花边啃噬着苍白的皮肤，在膝弯处堆出性感的褶皱。

　　高跟鞋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里荡出回音，每一步都像在给心跳打拍子。

　　当她转过最后一阶时，睡袍下摆被气流掀起，泛着粉白色的痕迹穿过吊袜带，消失在黑色蕾丝内裤的边缘。

　　丝袜包裹的小腿交叉又分开，而粉红色睡袍下的一切若隐若现，就像隔着毛玻璃看燃烧的篝火，越是模糊，越让人想伸手触碰那滚烫的真实。

　　“婊子！”

　　楼下的咒骂声突然凝固成嘶响。

　　第一块鹅卵石擦着女人耳际飞过，砸在墙上迸出火星。

　　“荡妇！”

　　“吸干男人骨髓的吸血鬼！”污言秽语混着一切砸了过来。

　　柏豪看见方才抢黑面包的女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坚硬的黑面包塞得满满当当，却不愿意离开，只是一味的向着女人吐口水。

　　有人快速地向着楼梯攀爬而去，开始去拽那粉红色的睡袍，当睡袍系带被扯断的刹那，粉红色缎面滑落在地，她只穿着黑色蕾丝胸罩和渔网丝袜蜷缩在台阶上。

　　可以听见人群里响起兴奋的倒吸声——仿佛她们不是在施暴，而是在观赏一场期待已久的演出。

　　“剥了她的皮！”

　　第一记耳光甩在右脸，第二记耳光让她耳鸣，恍惚间听见教堂的钟声，第三记耳光落下时，她终于倒下，后背撞上台阶棱角的刹那，却看见二楼窗台的煤油灯突然熄灭，仿佛有人终于拉上了这场大戏的幕布。

　　“砰！”

　　子弹的撕裂尖叫，柏豪食指搭在左轮扳机上的力度让女人们瞬间僵住。

　　硝烟从枪口飘向天花板的裂缝，他盯着刚才扯掉女人耳环的麻花辫少女——她腰间还挂着从橱柜里抢的银汤匙，此刻正随着颤抖磕打搪瓷盆，发出细碎的、像老鼠磨牙般的声响。

　　本杰明随意的将怀里的罐头、口香糖和啤酒，还有这一些装着印有小胡子金币的布袋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随后，用着德语大声的说道：“女士们，看起来你们收获颇丰，现在到了回家的时候，今天的购物时间到此结束。”

　　“你们不能够包庇这个婊子！”

　　“是啊，她是个荡妇！”

　　群情激愤，看上去施暴即将再一次上演。

　　“砰！”

　　第二发子弹钻进橡木地板，木屑溅在穿黑围裙老妇人脚边。

　　她盯着柏豪转轮手枪里露出的黄铜弹壳——总共六发，刚才两枪用掉两颗，剩下的四发在弹巢里泛着幽光，像随时会啄穿喉咙的乌鸦眼睛。

　　柏豪枪口抬起半寸，老妇人喉结滚动，她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咖啡的气味，和当年送儿子上东线时闻到的德军气味一模一样。

　　“回答我问题时，要看着枪口。”

　　柏豪用枪管敲了敲她颧骨，那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污。

　　“另外，抱歉，我不会德语。

　　所以，你们将就听吧。

　　不过，我想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外面的电线杆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尸体，而你们却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

　　我相信你们曾经一定是纳粹疯狂的支持者。

　　不然，我看还有不少的电线杆是空着的。

　　他们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会放过你们，不是吗？”

　　柏豪缓缓的走过去，将枪口顶在了一个还想要说话的女人的额头上。

　　“Get out!”

　　女人们开始疯狂后退，银汤匙、丝袜、地毯、餐盘、黑面包纷纷掉在地上。

　　那个偷了黑面包的女人被裙摆绊倒，膝盖磕在碎玻璃上，却连滚带爬往门口挪。

　　当第一个人冲出铁门时，其他人突然爆发般推搡着向外涌，麻花辫少女的发卡卡在门框上，被后面的人扯掉时连带着几缕金发，她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本杰明吹了声口哨，用军刀撬开一听牛肉罐头：“刚才的事情，够她们这周做噩梦了。”

　　柏豪擦着枪管上的硝烟，看见地上女人遗落的口红——外壳雕着纳粹万字符，膏体却被啃得参差不齐。

　　远处传来装甲车履带碾压烂泥的轰鸣，本杰明踩过满地狼藉走到窗边，看见那些方才还在施暴的女人，此刻正挤在街角分食偷来的食物和值钱的器物，煤油灯的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争抢腐肉的鬣狗。

　　“谢......谢！”

　　苍白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女人已经重新穿上的那一件被撕碎了的粉红色睡袍。

　　本杰明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

　　金属手臂捞起掉落在地面上的耳环，连带着手中的肉罐头一起递给了对方，：“楼上，还有人吗？”

　　“......有！”

　　“还有谁？”

　　“贝芙和镇长他们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

　　“在你们进入小镇之前，他们......喝下了毒酒。”

　　“你叫什么？”

　　“......玛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