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咸眉头微皱：“谢青答应了？”

　　杨平安摩挲着下巴：“怪就怪在这，他这种来镀金的丹师，本该推了周家。

　　偏偏几盅酒下肚，就答应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他笑了一声：“对了，席间还特意提过，说你济世堂开张定是万人空巷。”

　　“如今看来的确不假。”

　　季咸眼眉一挑。

　　周五味这老狐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要用送马三姑暖床的情分，替周二河铺路。

　　又怕触了如今风头正盛的自己，竟妄想把两头便宜都占全了。

　　“这宴会难道没什么蹊跷？”

　　季咸摩挲着脸。

　　以啸天那手通灵的本事，简直像亲临现场一样。

　　杨平安自然不会平白提起这事。

　　“倒有个古怪......”

　　杨平安斟了杯热茶。

　　“酒过三巡时，谢青突然眯起眼，吐出嚼烂的饭菜，拍案大骂。”

　　“他嚷着要见厨子，说火候都没焖透也敢上桌。

　　当时整张宴席，被他掀得杯盘狼藉，那双吊梢眼，像条要择人而噬的毒蛇。”

　　季咸声音一顿：“就这样？他还收了周二河？”

　　方才，听杨平安轻飘飘带过这茬。

　　他还当谢青那时候应得痛快。

　　季咸微微皱眉：“周五味真有本事？”

　　杨平安笑道：“自然比不上我们狩者，但别小瞧他。

　　这人年轻时进过云梦大泽，取来三份地精，凭这认祖归宗礼，攀上府城周家。

　　后来回到青崖寨。

　　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他就在苍梧山剿过匪。

　　说实话，要不是他当年清剿，青崖寨早被山匪祸害成荒村了。”

　　“那时山匪可比现在猖獗得多。”

　　季咸点头。

　　确实。

　　后来还是杨平安出手，才将山匪剿了大半。

　　按照季咸的推测。

　　周五味应该答应了谢青某些条件。

　　虽然。

　　周五味年轻时风光又有本事，但求人办事，终究要看对方是否卖面子。

　　若愿承情，收个徒弟不过举手之劳。

　　若不愿，说破天也无用。

　　“猜得八九不离十。”

　　杨平安证实道，“谢青给周五味讲了个谢家训犬的故事。

　　谢老太爷训练猎犬，规矩极严，嗅错药材就关铁笼，饿一整天。

　　有只黄毛犬饿得啃穿木栏，放出来再犯错。

　　便拴在雪地整夜，连热汤都不给。”

　　啸天忽然低吠两声。

　　黑亮的皮毛在火光下颤动。

　　杨平安笑着顺了顺它的背毛。

　　季咸换好衣物，擦着湿发走出屏风。

　　药房掌柜的经历，让他立刻想起这种训犬法。

　　师父曾说过，这般严苛才能训出识药灵犬。

　　季咸若有所思：“谢青扯什么训狗，拴狗饿饭泼冷水，不过是要立规矩罢了？”

　　杨平安点头：“是这个理。他说真要狠心，早炖了狗肉煲。”

　　“还有呢，谢青指着桌上鹿肉，硬说是狗肉，嚷嚷再不吃就柴得硌牙！”

　　“周五味吃了？”

　　“吃得香，直夸这‘狗肉’绝了！”

　　季咸喉结一动。

　　好个指鹿为狗。

　　周五味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大哥，山里大户竟然也要跪着讨饭，给人当狗？”

　　季咸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