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雷欧·劳森。

　　他不认为一个在圣阳教会的统治下，能在秋枫镇这片土地上当上镇长的人，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彻底反水。

　　哪怕雷欧心中真有挣扎、真有犹豫，也绝不会轻易把整个家族的性命压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赌。

　　赌雷欧的理智和情感能被撕扯到足够脆弱，从而倒向自己。

　　伊森心里明白，自己说再多漂亮话都没用，雷欧不会因为信任他而行动，他只会因为权衡利弊，因为不得已而被迫选择。

　　而且，就算雷欧最后反悔，向教会出卖了自己，伊森也并不害怕。

　　现在的情势已经足够糟了，一个镇长的摇摆不定还真没那么重要，无非是处理完一切之后的收尾工作会麻烦一些。

　　“你需要做的就只有这些，听起来并不麻烦，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不是吗？”

　　拍了拍雷欧的肩膀，伊森打开三楼的窗户。

　　“雷欧先生，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话音落下，翻身坐上窗台，伊森向后倒去。

　　等到雷欧走到窗边，朝楼下看去时，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庭院。

　　背靠着窗，雷欧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头。

　　这人到底是谁？

　　黑袍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不是吗？”

　　动动嘴皮子。

　　卖掉良知，卖掉信仰，卖掉自己的一生。

　　雷欧闭上了眼。

　　……

　　“我当时就是跟他这么说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药房内，伊森正绘声绘色地朝维多利亚描述着自己在镇政厅的所作所为，女人就撑着脑袋，静静地听着，不时嗯一声。

　　“你是没看见雷欧当时那表情，脸都白了，像死人一样，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维多利亚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挺有成就感？”

　　“一个堂堂镇长，被我三言两语逼到这个地步，这难道还不够有趣吗？”

　　维多利亚却没有回应，她顺手撩了撩耳边松散下来的卷发，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去找雷欧？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难道就是因为他的镇长身份？”

　　“啪！”

　　打了个响指，伊森点头：“你说对了，就是因为他的身份。”

　　维多利亚疑惑地看着他。

　　见女人不理解，伊森思索了一会儿措辞，然后开口道：

　　“等我们推翻教会之后，秋枫镇不会马上迎来和平和希望，相反，失去教会这个庞然大物的压制，民众必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恐慌和混乱。”

　　伊森伸手拿起柜台上的一颗药丸，在指尖把玩着，语气渐渐变得平静而凝重。

　　“你想想看，几十年来，人们早已经习惯了由教会来统治生活，信仰、道德、法律、秩序，几乎每一件事情都由他们来决定。”

　　“突然有一天，这一切轰然崩塌了。”

　　他轻轻一弹指尖的药丸，药丸在半空中划了个小弧线，又被他准确无误地接住。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

　　“一个能够让人信任的本地人，一个他们熟悉的、过去就有一定领导力的人。”

　　“而雷欧·劳森，就是这样的人。”

　　放下药丸，伊森看向维多利亚：“他是镇长，任职期间兢兢业业，一直以来在民众中的口碑都还算不错，如果是这样的人，在混乱降临的时候站出来告诉他们：‘不用怕，我会带领大家继续生活下去’——那么秋枫镇的秩序就能很快稳定下来。”

　　维多利亚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她原本只是以为伊森单纯是想找帮手，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考虑到了推翻之后的局势控制。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恍惚。

　　这个平时吊儿郎当、做事总带着几分任性和坏笑的年轻人，

　　居然已经思考到了推翻教会后的第二步、第三步了。

　　“你……你早就想到这些了吗？”

　　伊森耸了耸肩，表情不像在卖弄什么，反而很自然地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思维吗？”

　　“推翻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麻烦，是之后的重建。”

　　“如果推翻之后只留下更大的混乱，那我们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

　　维多利亚怔住了。

　　她见过很多人。

　　不论是极夜教会中的信徒，还是镇子里循规蹈矩的小镇居民，亦或是教会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们有的人满腔热血，却目光短浅；有的人满腹算计，却胆小怯懦；还有的人，盲目地服从，从不思考未来。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魄力，那种深思熟虑，超越一时胜负的眼界……

　　让维多利亚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不是靠血统加冕的傀儡，不是靠蛮力征服的莽夫，

　　而是那种，能够用双手开辟未来的人。

　　她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从胸腔中炸裂开来。

　　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着，带着一种久违的、名为“渴望”的情绪。

　　渴望追随。

　　渴望见证。

　　渴望与他一同走到那个新的世界。

　　【叮！】

　　一道悦耳的系统提示声在伊森脑海中响起。

　　【维多利亚：19%→20%】

　　【能力抽取中……】

　　【能力获取：极夜传导（初级）】

　　【可微弱感知极夜之力，进行基础魔力转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法师了。】

　　哦牛逼，这次抽到的还是邪教能力，维多利亚身上真是一点正常的能力都没有。

　　【情报已解锁。】

　　【维多利亚·费尔南德斯，前极夜教会大祭司，邪教圣女，可直接与极夜之主进行沟通，曾被誉为极夜之主在人世间的代行者。巅峰实力为八阶，现如今实力下滑至三阶。】

　　伊森：“？？？”

　　多少？巅峰实力，八阶！？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下意识地反复确认了一遍。

　　没错，就是八阶。

　　那可是……在整个帝国都能横着走的力量啊。

　　哪怕是主教、乃至一些驻守边疆的大将军，正常也就是六阶、七阶。

　　八阶，据说已经是能单枪匹马毁掉一座大型城市的恐怖存在。

　　可她如今，居然下滑到了三阶……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