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赤城的胆气一部分来自历史。

　　她认出济远。

　　“我苏醒时，带着大东沟海战的记忆。”

　　那是炮舰赤城最光辉的一场战役，在北洋海军的围攻下活下来。

　　“而这艘军舰……济远，最先逃走的就是她。”

　　“我能击败懦夫……”

　　嘣~

　　舰装剧烈摇动，又一发开花命中。

　　这次张修恒亲自指挥，舰艉150mm炮精准命中。

　　济远在炮术上颇有天赋。

　　“指挥官，深海33%的概率逃走。”

　　“继续炮击，直到击沉对方……”

　　张修恒的话被远方巨大的爆炸声打断。

　　舰体全钢材质也不能掩盖深海赤城只是一艘炮舰的事实。

　　听从张修恒命令使用开花弹进行攻击，效果拔群。

　　烈阳将深海赤城快速吞没。

　　“可能击中对方的小口径火炮的发射药储存舱。”

　　因为只是燃烧而没直接炸成两节。

　　舵机也出现问题，燃烧着大火的舰装开始转圈圈，和俾斯麦一样。

　　“济远，击沉对方。”

　　张修恒切断联系，返回身体。

　　一睁开眼就是陌生的屋顶。

　　房间有股淡淡的橘皮的味道。

　　“这是……广乙那栋楼。”

　　张修恒通过窗户朝向确认位置，然后他看见了晾在房间内的……女子的贴身的……内衣。

　　嗯，是广乙的房间。

　　看规模判断。

　　张修恒瞬间理清楚来龙去脉，爬起来向船坞跑去。

　　好在，出航准备过程相当漫长，张修恒赶到出航船坞时，广乙所在船坞水位才升到一半。

　　“广乙，不用出击了。”

　　“指挥官？战斗结束了？”

　　张修恒点点头：“深海舰娘是赤城炮舰，济远已击中对方发射药船舱。”

　　胜负已定。

　　“济远她没事吧。”

　　“没事，一发炮弹没中。”张修恒切换京爷口音，“您猜怎么着？安然无恙！”

　　广乙摇摇头，她眉目一动，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我妹妹广丁也准备出航，在隔壁，麻烦指挥官过去通知她。”

　　张修恒走远，广乙想起来那天下午。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张修恒和济远来到港区的第三天。

　　“济远，我们一起去北坡采杨梅吧。”

　　济远看着广乙，笑着婉拒：“下次吧，下次叫上列、张还有指挥官，大家一起去。”

　　济远很快消失。

　　“济远……妹妹啊，姑且叫你妹妹吧。”

　　“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啊。”

　　广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亲近济远，或许是因为济远比她强大。

　　广乙同样不知道济远为什么不希望和她单独相处。

　　济远在疏远她。

　　“明明都是东煌舰娘……”

　　……

　　一声巨响，深海赤城彻底完蛋。

　　济远吐一口气。

　　“结束了，我……”

　　她手臂在颤抖。

　　“明明只是一位小小的炮舰，我怎么……这么……”

　　济远按住自己颤抖的手臂。

　　海浪翻滚，温泉一般骨碌碌地冒着气泡。

　　几块拳头大小的金黄色的东西翻滚着浮上来。

　　济远移动过去，利用舰装上打捞东西的网捞起来。

　　“黄金，50克左右，1，2，3……有7块。”济远总算露出笑容。

　　“好的开始。”

　　巡逻任务交接在第二天下午。

　　济远所在船坞海水排空，张修恒带着列等待济远爬上来。

　　“指挥官，黄金。”

　　列看了一眼，不感兴趣，继续玩弄自己的克虏伯钢制鲁班锁。

　　张修恒给他弄的小玩具，列很喜欢。

　　今天由列跟着张修恒。

　　和广乙商讨之后，张修恒同意济远出击时身边有舰娘跟随，遭遇紧急情况时，由身边舰娘通知其他舰娘。

　　“济远，我们联系需要多久？”

　　“大概三十秒钟？”

　　指挥官可以将元神附到舰娘舰装身上，以此指挥战斗。

　　这个附着过程，从十秒到三十秒不等。

　　普遍是三十秒。

　　但据说指挥官婚了舰娘后，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十秒。

　　可能和舰娘亲密度相关。

　　张修恒点点头：“你先休息，过几天给你办庆功宴。”

　　岛上物资采购需要前往沪县，庆功宴怎么也要有点肉吧。

　　张修恒带着黄金来到仓库，黄金需要入库做记录。

　　每次海战收获，指挥官可以从中抽取三成作为下次建造使用的物资，其余的归公。

　　将金灿灿的黄金放到架子上。

　　架子比较空。

　　海中洲不是一个强大的港区。

　　“终于踏出第一步了。”张修恒目光闪烁，“那位深哥也该找个机会见一见。”

　　远在沪县抱着小弟妻子的沪县地头蛇深哥打了个寒战。

　　“妈的，谁在挂念老子。”

　　深哥抬头，面前挂着一个赤裸裸的男人。

　　“丁强，你TM在诓骗老子吧，那狗屁指挥官都*****几天了，还不来。”

　　丁强正是张修恒码头遭遇的收渔民保护费的混混。

　　“我……我……不道……”

　　丁强说话滴血，走马灯在脑海中闪烁：“妹妹，老妈……”

　　……

　　残阳如血。

　　北坡，杨梅树下，济远出神地看着大海。

　　涛声将她带回昨天的海战。

　　“原来，我的炮火也能带来胜利。”

　　她抱着腿，目光如水。

　　济远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以至于张修恒跑步路过，她都没发现。

　　“济远，在想什么？”

　　“啊？”济远惊醒，“指挥官，我在看夕阳。”

　　夕阳照着脸蛋，不知道是阳光，还是羞的，脸蛋苹果一样红。

　　“晚霞啊，确实很美。”张修恒提议道，“明天一起来看吧。”

　　“唉？”济远嘴皮动了动，“我……我明天没空，指挥官，你交给我的计算器我还用不熟练，需要再练习下。”

　　“指挥官，我先走了。”

　　张修恒目送济远下坡，看看杨梅树，摸着下巴想了想：“济远、广乙、赤城，确实容易让人联想。”

　　我这位舰娘大有问题啊。

　　张修恒背着手，看着落日如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我的舰娘，济远，有不见所思的空虚怅惘。”

　　碧树一夜西风而尽凋，西风劲厉萧杀。

　　回到房间，济远洗漱后睡下，闭上眼睛对自己说道：“今晚别做噩梦了。”

　　进入梦中，再次睁开。

　　砰~

　　炮弹落在屁股后方，激起千层雪。

　　“又是！”

　　济远近乎绝望。

　　自从作为舰娘苏醒，她几乎每夜都在做这个相同的梦。

　　前方出现煤烟，高升号运兵船进入视野。

　　后面是追击的浪速。

　　济远几乎能听见浪速舰上那位恶魔的笑声。

　　击沉高升。

　　“放下舢板，救援高升号上的洋人。”

　　“平八郎舰长，那些清兵怎么办？”

　　“清兵？当然是枪炮射杀啊，塔塔开！”

　　血水染红大红，哀号声传入远离高升号的济远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