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躲在楼道抽烟的高志明不得不掐灭烟头。
他踹开家门时,看见母亲正把陶静按在沙发上,
两个女人纠缠的剪影投在墙上,像场荒诞的皮影戏。
隔壁传来重重的跺脚声——是楼下退休针灸系王主任特有的抗议方式。
“都他妈闭嘴!”高志明抄起花瓶砸向电视柜。
飞溅的瓷片在陶静脸颊划出血痕,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盯着婆婆领口晃荡的翡翠吊坠笑出了眼泪:
“志明你看...这不是汪院长去年从缅甸带回来的吗?”
周教授突然松开手,翡翠坠子“啪”地砸在地板上。
一片死寂中,只有婴儿的哭声穿透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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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思诚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
儿子洋洋的小书包整齐地挂在玄关,卡通水壶里还剩半杯没喝完的牛奶。
他盯着儿童房门缝透出的暖光,不自觉地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怎么才回来?”阿芳的声音突然从卧室飘出来,惊得他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地板上。
阳思诚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了几下:“单位...应酬,陪考评组喝了点。”他刻意把“陶静”两个字咽了回去,舌头却像打了结。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身体,蒸汽模糊了镜面。
阳思诚用力搓洗着手臂,
眼前却浮现陶静瘫软在他怀里的模样——她后腰那颗红痣在路灯下一闪而过的画面,
此刻清晰得刺眼。
他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记不清她嘴唇的温度,只记得她呕吐时脖颈暴起的青筋。
“见鬼...”阳思诚一拳砸在瓷砖上。
花洒的水流声掩盖了他的咒骂,却冲不散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茉莉香。
钻进被窝时,阿芳背对着他刷手机。
阳思诚盯着妻子后脑勺新染的栗色卷发,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腰。
阿芳的发间飘着熟悉的椰子洗发水味道,
可他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具身体的触感——陶静那截在他掌心下微微颤抖的腰肢。
“奇怪,”阿芳突然翻身凑近他领口,鼻翼翕动,
“你身上怎么有...“她的声音陡然尖锐,“女人的香水味?”
阳思诚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条件反射般弹开半米远,后腰狠狠撞上床头的结婚照:
“胡说什么!那是...是酒店熏香!”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黑暗中,阿芳的手指像冰冷的蛇游上他的胸口。
就在他心跳快冲破肋骨时,她突然狠狠掐住他胳膊内侧的软肉:“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阳思诚疼得倒抽冷气,却如蒙大赦般把头埋进枕头。
夏凉被下,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陶静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谢谢阳书记,手帕洗好还您。”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
窗外,一只夜猫跳过空调外机,发出“咚”的闷响。
阳思诚盯着天花板的裂缝,直到晨曦微光将它染成淡青色。
自从那晚醉酒事件后,陶静每次在办公室遇见阳思诚,
都会不自觉地抿一下嘴唇,手指轻轻拨弄耳后的碎发。
这种细微的变化逃不过阳思诚的眼睛——他注意到她最近总爱穿那件米色高领毛衣,
正好能遮住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淤青。
机会出现在一个雨天的午后。
办公室里只剩打印机运作的嗡嗡声,李大姐去接孙子放学了。
陶静突然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阳思诚桌前,水杯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阳书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指甲无意识地刮蹭着杯壁上的印花。
阳思诚从报表上抬起头,故意让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
“刘院长后来还夸你呢,说考评组从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女教师。”
他刻意咬重了“爽快”二字,余光瞥见陶静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
“真的?”陶静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她顺势靠在办公桌边缘,真丝裙摆扫过阳思诚的文件夹,
“您是不知道,王组长那老色鬼...”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酒桌上的暗涌,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腕间的香水味丝丝缕缕飘过来。
阳思诚配合地大笑,趁机打量她今天涂的奶茶色唇膏。
当陶静说到“张主任喝得钻桌底”时,
他忽然前倾身体,作势要拿她身后的订书机——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数清她的睫毛。
“酒场如战场啊。”阳思诚的呼吸喷在陶静耳畔,满意地看着那片肌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他慢条斯理地列举自己陪厅长喝酒的“光辉事迹”,
却故意漏说了最关键的部分——就像他们都默契地略过那晚她在他怀里颤抖的细节。
谈话结束时,陶静整理文件的手指格外轻快。
阳思诚注意到她今天喷了新的香水,后调是带着蜜桃味的琥珀香。
当她转身离开时,裙摆扬起的气流里,
那份写着《教职工廉政承诺书》的文件最上方,赫然印着汪院长龙飞凤舞的签名。
此后几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陶静开始用带金箔的便签纸给阳思诚留言,而他总能在铁皮柜缝隙间“偶遇”她递来的咖啡。
最要命的是她汇报工作时那种眼神——湿漉漉的,
像林间受惊的小鹿,却又在垂眸的瞬间闪过一丝狡黠。
阳思诚开始频繁地调整显示器角度。
每当陶静俯身指点文件时,他就把屏幕转向窗户,让反光遮住自己发烫的耳根。
有次他甚至在审阅她起草的工会方案时,
把“群众满意度”批改成了“群众满意思”,直到陶静憋着笑指出才猛然惊醒。
周五的部门例会上,当陶静穿着那件V领针织衫发言时,
阳思诚突然对会议室墙上的廉政标语产生了浓厚兴趣。他数着“清正廉洁”四个字上的裂纹,
却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陶静发来的消息:“您右手边的材料拿反了。”
阳思诚低头,发现《教职工行为规范》正倒扣在桌上。
而会议室另一端,陶静正用钢笔尾端轻轻点着下巴,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锁骨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一串无人解读的摩斯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