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虚情假意
於陵马场。
为了修建这处马场,秦涛不仅派人把居住在此的百姓都赶走了,还征发了近千人的徭役,消耗的钱财更是高达百万钱,可谓声势浩大。
正所谓上行下效。
有秦涛这样的领导,那下面的官吏也是跟着有样学样,首要考虑的是如何从中牟利。
导致马场这个项目,管理得一塌糊涂。
吴行明做了充足的准备,结果什么都没用,便顺利地混了进去。
不过这也正常,谁没事主动跑来服徭役啊。
他被分派到小队,负责挖坑、埋桩。
每天的工作很辛苦,但伙食却很差,好在吴行明年轻力壮,还扛得住。
白天干完活后,他晚上还要溜出去探查马场的情报。
只是三日,他便对马场以及周围了如指掌。
剩下的就等秦涛现身了。
不过这秦涛身为负责人,结果这么多天都没来马场视察,实在是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吴行明来到马场的第七天,秦涛终于是现身了。
这一日,他们正顶着烈日干活,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喧闹。
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众官吏,看上去是来视察项目进度的。
吴行明一眼便望见了走在最前面的秦涛。
他紧握着拳头,心想总算是等到了。
一旁的监工见状,挥动起皮鞭,呵斥道。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
吴行明只好继续埋头干活,心里却盘算着等会悄悄溜走,然后去跟踪秦涛,伺机刺杀。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秦涛竟然主动走了过来。
他越走越近,吴行明也紧张了起来。
秦涛这是发现自己了?
还是无意之举?
这确实是个刺杀的好机会,但周围的护卫太多了,杀完之后,他很难全身而退。
他不是死士,如果只是为了杀秦涛而死,完全不值得。
思索间,秦涛已经来到了吴行明面前。
“少年。”
吴行明埋着头,怕被他认出来。
那监工呵斥道:“厩令与你说话呢!”
“诶,无妨,诸位同为吕国子民,修建这马场也是为了大王,不必如此严厉。”
监工闻言连连告罪,秦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也没处罚他,只是看向吴行明。
“少年不必害怕,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见实在躲不过,吴行明只能装作害怕地埋着头。
“厩令请讲。”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来这里多久了?”
“七日。”
“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吗?”
“住的还可以,就是吃食差了些。”
“差?如何差的?”
“肉食我们本来也不奢望,只是这菜里的油、盐实在是少了些,大家干起活来都没劲。”
秦涛闻言,看向其余人。
“可有此事?”
其余百姓都跟着附和起来,这每天干活满身大汗,不重油重盐,人很快就虚脱了。
负责后勤的小吏见状立马站了出来。
“厩令,我们分派给伙房的柴米油盐都有案可查,绝对没有克扣,这油盐定然是被那些厨子贪没了。”
秦涛朗声道:“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大王授命与我建造马场,此乃国事!若是谁拖慢了进度,定斩不饶!”
“而且这些都是体力活,不吃饱怎么有劲?传我命令!以后七日安排一顿肉食,油盐必须充足,都明白了吗?”
“喏!”
一众官吏只能躬身受命。
心里却是叫苦不迭,秦涛这一番话,他们得少赚多少钱啊。
而且秦涛话说的漂亮,拿钱却是分毫不少。
百姓们听着都高兴地呼喊起来。
要不是吴行明明白秦涛的德行,都以为他是什么好官呢。
秦涛接着又问道:“嗯,不错,身强体壮,家中可有定婚?”
“还没有。”
“那等马场建好之后,回家让父母给你寻一个良配。”
“家母上旬刚过世。”
秦涛闻言有些尴尬,只好安慰道:“节哀顺便,这样,以后若是遇到了困难,可以来找我。”
“谢厩令。”
慰问完之后,秦涛便与官吏们离开了。
周围百姓对吴行明羡慕不已,大王近臣的承诺,可比金银财宝值钱多了,或许还能谋求一份差事。
吴行明对此毫不在意。
毕竟秦涛马上就要死了,一个死人的承诺能有什么用?
看着他们的背影,吴行明很快便有了新的主意,秦涛这不是正好给了他接近的机会吗?而且还不会引人怀疑。
秦涛这边,周围的官吏向他奉承道。
“厩令视民如伤,实乃吾等楷模。”
“都是为了大王分忧嘛。”
秦涛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不过走出去没多久,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此子母亲亡故不过一旬,为何没有回家服丧?”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涛当即吩咐道:“孝义为先,回去告诉他,不必再服役了,今日就回家为母服丧。”
消息传到吴行明这里,他差点直接笑了出来。
这不是送给他机会吗?事情意外地十分顺利,让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因为祖父庇佑?
日头正盛,秦涛在视察完马场后,已是汗流不止。
于是他便准备在马场睡个午觉,然后再回於陵。
当秦涛睡醒的时候。
外面的守卫来报,说是那名少年有事求见。
因为秦涛此前亲自向他承诺过,所以路上也无人阻拦。
秦涛以为他是来感谢的,便让他走了进来。
吴行明进入屋内,见到秦涛坐在床榻上,旁边有两名婢女轻摇着蒲扇。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吴行明埋着头行礼道。
“小民特来感谢厩令。”
秦涛摆了摆手。“至亲亡故,哪有儿子不在家服丧的道理,天理人伦,你不必谢我。”
“小民此来,一为感谢,二嘛,确实是有事相求。”
“何事?”
秦涛此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吴行明还当真了。
“此事有些难以启齿,小民想单独与厩令谈。”
“嗯?”
秦涛皱起了眉,什么事需要单独谈?
不过他不觉得吴行明能有威胁,于是便向两名婢女吩咐道:“你们先出去,等候吩咐。”
两名侍女离开房间,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说吧,何事?”
“厩令知道家母是怎么过世的吗?”
秦涛有些烦躁,他当然不想知道吴行明母亲是怎么过世的,不过为了维持好官的人设,也不好开口否决。
“如何过世的?这其中可是有冤屈?”
吴行明上前几步,来到秦涛面。
“厩令有所不知,家母当时有孕在身,前些日子,一位贵人看中了我外祖父的家宅、田产,便给他安了一个行贿的罪名,他们反抗之时,杀了亭长,因此我们只能逃亡山林。”
听到这些话,秦涛顿时醒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吴行明,瞬间便认出了他来。
“是你!”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没机会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