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啊？我唱得也不差！”

　　万沙浪挥手打翻柜子上的花瓶，大口大口喘气。拳头照着白灰墙，一下一下地砸。

　　作为卑南族人，社会地位上远不如外省人、本省人，处处受气，虽然不会明面上歧视，但那种隔阂感，让他很不舒服。

　　这次被人顶替掉，一定有内幕！万沙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关系户抢了机会。

　　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攥着拳头，越想越气。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拿起电话，给胡得夫打了过去。

　　“喂，我是王忠义，你最近怎么样啊？”

　　“王哥，还不错，最近在跑场，参加几次演唱会，我的名头也渐渐响起来了！”

　　胡得夫最近赚得不少，在餐厅驻唱，因为被越来越多年轻人认出来，让老板以为他火了，所以提了提单价。再加上一次演唱会能赚四百，月收入高了很多。

　　万沙浪不能说是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突然开宾士，但对比自己，就有些不舒服了。“办演唱会需要办证吗？我也想搞一搞！”

　　胡得夫在那边笑着说道：“不用吧？这东西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老周这几次也没办！”

　　万沙浪剩下的没听到，只听到这几次没办几个字，脑子里开始对立起来，举报……不，太不仁义了……举报，他都抢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不……

　　……

　　没过几天，周朝先就得到了老师的通知，到海山唱片录制《风从哪里来》。

　　再次来公司，那位保安小哥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你来了！”左宏源似乎有心事，笑起来很僵硬。

　　“老师，非常感谢你的大力支持，我带了眷村土特产，你回家尝尝！”周朝先用牛皮纸袋子装了陈良琦妈妈做的四川腊肉、腊肠。

　　左宏元推辞着：“你呀，你呀。下次不要拿啦！”尝了一口后：“哎呦，好香啊！下次多拿点！”

　　《风从哪里来》这首歌的编曲已经完成了，就等着周朝先演唱。

　　所以录制很顺利，一上午的功夫，就把这首歌录制完成了，这时，制式合同也送了过来。

　　“因为你不是海山的人，所以只能给你素人价，一万块。”左宏源把各项条款说得很清楚，这首歌最后的版权在海山和大众影业。

　　周朝先也没挑，能白赚一万块，已经很不错了。“老师，你最近有心事？”

　　“啊？我脸色这么不好吗？”左宏源摸着下巴，开着玩笑说着。

　　周朝先点点头，老师这脸色黑了不少，他追问着，半天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为了拿到底薪+唱片分红的模式，左宏源必须把邓莉筠签约到海山唱片。

　　但接触几次后，邓莉筠并没有说不行，也没说行，有一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虽然左宏源有邓莉筠父亲这层关系，但涉及到人家的生计，也不能因为情义就感情绑架。

　　“老师，现在邓莉筠和宇宙唱片的合约没到，也没法直接说走。她很给其他人面子的！”

　　周朝先与邓莉筠接触几次，发现她人超级好，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强。

　　左宏源很无奈，他一是想帮徒弟拿到不错的合约，二是也为自己争取权益。毕竟人只会嫌钱少，不会嫌钱多。

　　“老师，要不这样，你把邓莉筠约出来，我们一起去谈。”周朝先拍着胸脯说。

　　左宏源半信半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段时间，因为和宇宙唱片的合同没有续签，邓莉筠也没有外地演出，都是白天在家里休息，晚上到夜巴黎歌厅驻唱。

　　所以想要约她出来，只能下午，因为上午她在家补觉。

　　两人下午的时候来到北投的丹凤山庄，也就是邓莉筠的别墅。这次开门的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大哥邓昌富。

　　“左老师，小周，好久不见呢！”邓昌富听妹妹说起过，周朝先办的小型演唱会，有声有色，每月能赚不少钱。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就看到邓莉筠已经穿着打扮好，白色的长袖衬衫，蓝色的短裙，看样子要出门了。

　　“左老师！”邓莉筠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抓着左宏源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中间上。一边招呼周朝先随便坐。

　　这时，邓母从楼上下来，与左宏源他们打了招呼。相互寒暄一阵后，他说出了此行目的。

　　“莉筠呐，这次我还是代表海山，找你说一说合约的事情。”左宏源把条件说了一遍。

　　每年能拿到五十万薪水，唱片利润你拿三成，各地演出也是五五分成。商业代言，邓莉筠拿七成……

　　周朝先在一旁倒吸一口气，年薪五十万，在省会偏僻点的公寓才五万块，一台顶级彩色电视机十二万，吃一顿炸酱面才三块。

　　这就是大明星的价值吗？

　　当然，收到的都是新台币，五十万新台币换算成港币才六万两千五百块左右。

　　此时香港当红影星片酬两万块左右，李小龙这种归国人才，两部戏一万五美金，相当于六十万新台币。

　　邓家人都没说话，而是看向邓莉筠，显然这时的邓莉筠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话语权，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听父母的小女孩了。

　　她微笑着：“老师，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想要大的平台，想要最好的歌！”

　　说到歌的时候，邓莉筠看向了周朝先，这年轻的词曲作家，或许未来会是行业大拿。

　　周朝先感受到了邓莉筠的意思，那是年轻人勃勃向上的野心，他笑着说道：“莉筠，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来找我的唱片公司，每月开三千块，算是看得起我了。”

　　“朝先，你别急，慢慢出名后，你的薪酬也会高的！”邓莉筠笑着安慰他。

　　“老师，莉筠的意思是想要更广阔的舞台。我听说海山有个股东是东南亚的富商？在东南亚很有实力，唱片渠道畅通，还能摆平演出……”

　　周朝先说的是海山内部的一个股东——黄连镇，他也有自己的唱片公司叫丽风。他本人在大马很有实力。

　　海山旗下艺人录制的唱片，多委托给丽风在东南亚发行。

　　左宏源自然老辣得很，一下子就明白邓莉筠这段时间不给准确答复的原因所在。

　　1969年他第一次见到邓莉筠，录制《晶晶》，到如今两年的时间，曾经的小姑娘，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他还是下意识地把邓莉筠当成那年的小女孩。

　　左宏源很熟悉海山内部情况，以及东南亚发行的实力，把宇宙唱片和海山唱片对比一番，让邓莉筠明白在宝岛，能有如此实力的唱片公司，只有海山唱片，其他大多数在本土打转，最多覆盖到香江。

　　“嫂子，你分析分析，签约到海山绝对没有坏处！”左宏源立即拉外援，打感情牌。

　　“那你能给我写歌吗？”邓莉筠眼睛闪烁着光芒，笑着露出两个酒窝，饱满的苹果肌与眼角挤出一个小坑，圆润的可爱。

　　周朝先说了句：“没问题，我价格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