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亲生前够苦了,没道理死后还这么苦
“远山!”
“二哥!”
众人眼皮一跳,连忙拦住黎远山。
“远山,莫要冲动,先静观其变再说!”黎定民横在黎远山身前,快速开口说道。
黎远山闻言眉头一皱,“还有什么好静观其变的?快刀斩乱麻,以防夜长梦多!”
“话不是这么说的。”
黎定民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先不提刚才我只是猜测,假若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对胡阿三的揣测是恶意的呢?他并没有这般想法呢?”
“再退一万步说,此时你去何处找胡阿三?他若藏了起来,我们此刻行动岂不是打草惊蛇,逼得他走向自爆?”
“倒不如先静观其变,引蛇出洞,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那胡阿三到底想要干什么。”
话音说完,黎定民拍了拍黎远山肩膀,沉声道:“好了。这几日操劳爹爹的丧事,大家也都累了,早些歇*******,你好好调整身体,我要你以最好的状态,去修这本仙法!”
说完,黎定民将手中的《玄真寰玉录章》郑重的递给黎远山,接着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朝屋外走去。
“绾绾,回房歇息。崇川,你今晚就在陪着二哥,务必不要让二哥冲动。”
嘭。
房门合上,黎定民和黎绾绾的身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当中。
“二哥,早些歇息吧,咱们先听大哥的,应当不会错的。”黎崇川一边脱下鞋袜上床,一边说道。
黎远山握着《玄真寰玉录章》的五指缓缓攥紧。
他抬起头,眸光透过窗户看向远空,漆黑的瞳仁里徐徐涌现冷意。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善!
什么揣测是否恶意?
这般会对整个黎家带来灭顶之灾之事,岂能将命运交由他人手上?
就该宁杀错不放过!
先杀再说!
“崇川,我问你,倘若那胡阿三当真以此来威胁我们,那该如何?”黎远山目光扭转,看向床榻上的黎崇川的问道。
黎崇川坐在床榻上,闻言低下头略微沉思了一二,接着抬起头,颇还稚嫩的脸上认真回道:
“那我就认可二哥的做法!”
“除此之外,还应当对胡阿三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以防他将此事泄露给了他人,当作备存!”
听到这话,黎远山略薄的嘴唇,缓缓泛起一抹弧度。
“果然是我三弟。”
黎远山淡笑一声,接着朝黎崇川勾了勾手,开口道:
“崇川,你过来,你去帮二哥做件事。”
......
......
天光渐亮,夜色逐渐褪去。
晨曦破晓而至,将檐角青瓦染上蟹壳青。
咯咯咯~~~
一道公鸡打鸣声,清越的尾声像把银剪子,将夜色的最后一抹尾巴剪去。
整个冲犁村仿佛开始苏醒。
原本待在黎家宅子里的黎道成,只觉眼前一花,再度睁开眼已经重新落在了那阴暗潮湿,泥泞气息扑面而来的棺椁当中。
“啊......?”
黎道成一愣,不是吧?又给爷整回来了?
他尝试着想要走出棺椁,可棺椁外的破晓云光,却是莫名的给他一股极大危机感,仿佛他只要暴露在白日下,就会立马神魂消融了一般。
“是我现在魂体还太弱,只能够在夜间出游,还不能白日出游么?”
黎道成眉头微微一挑,旋即一大股疲惫感涌来,令他忍不住昏昏欲睡。
他索性也不再多想,安心闭眸歇息,等待夜晚的到来。
说起来他也很好奇,胡阿三之事可大可小,勉强算是他去世之后,黎家遇到的第一个危机。
对此,他也饶有兴趣,十分想要看到自家孩子们,会怎么处理此事。
......
......
与此同时。
冲犁村,一条小河如同玉带般盘旋而下,浇灌着这方土地。
在村尾靠溪的位置,搭建着一间破陋开裂的茅草房,呜呜冷风涌进屋中。
此刻天光昏暗不定,处于白昼消夜交替之时,潮湿寒气直冒。
生锈的灯盏当中,一灯如豆,昏暗火光摇晃。
嘭!
胡阿三一脚踹开破旧的木门,目光环视看去。
只见一张由几块单薄木板搭建而成的床榻上,一名瘦骨嶙峋,眼眶深陷的消瘦老汉,掀开脏兮兮的破被褥,一边咳嗽一边欣喜的起身问道:“是...是阿三回来了嘛?”
“除了老子,还有谁来看你这个病痨鬼?”
胡阿三冷笑一声,接着伸手往鼻子上嫌弃的扇了扇,那股子捂出来的老人味和中药味,他每次来都受不了。
“阿三,来得这么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吧?我给你煮完糠稀去。”
消瘦老汉一边起身,一边在皱巴巴的瘦脸上堆起讨好笑容。
“谁吃那东西?那是给猪猡吃的,老子才不吃!”
胡阿三鄙夷的看了消瘦老汉一眼,接着随手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把扫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口道:
“老东西,我告诉你,老子马上就要发达了!以后老子吃的是山珍美馐,喝的是琼浆玉液!”
消瘦老汉闻言右手一颤,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道:“儿啊,你又做了什么事情?爹爹跟你说,有些钱可赚不得,那是得出事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嘭!
“什么叫做赚不得?老子靠自己本事赚钱,能出什么事?”胡阿三右手重重一拍桌子,不悦道。
“我.....”消瘦老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好了,别啰嗦了,老子就不喜欢你这个一副为我考虑的愁苦衰样,看着就晦气!”
顿了顿,胡阿三接着道:“你现在好好听我说,黎家那老鬼不是前两日走了么?我昨夜去了黎家一趟,听到了一个秘密.....”
旋即,胡阿三简短的将自己所听所闻快速讲了一遍,接着道:“你现在出城,去到城里躲起来。这个消息你谁也不要告诉,我若成了,我就到城里来寻你!你放心,如今你知道了消息,只要你不露面,黎家那几个家伙就会投鼠忌器,不敢拿我怎么样!”
啪。
一只皮包骨头,瘦巴巴的苍老右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了胡阿三的手腕。
消瘦老汉深深看着胡阿三,摇头道:“儿啊。你听爹的,这种事咱们不去做,要挣钱咱们光明正大的去挣.....”
啪!!
胡阿三将消瘦老汉的搭在手腕上的手一把甩开,力道之大直接将消瘦老汉摔了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腾的一声站起,死死盯着消瘦老汉,眼中突然浮现怒气:“别跟老子说这些!”
“你以为老子想这样挣钱?”
“你以为老子不想光明正大的挣钱?”
“要不是你以前作的孽,把家里的田全部拿去赌输了,甚至娘在重病的时候,用来买药的钱,都被你去赌没了,老子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跟我说要光明正大的挣钱?那你想过你出去赌的时候,我娘在家中等你买药没等到你回来,最后活生生病死的时候么?你想过你把家里最后一点余粮拿去赌的时候,你儿子我会不会被饿死?”
“那时候的我,才七岁啊!”
“我不去偷我不去抢,我能怎么办?”
“对,我现在是烂人!我知道村里的人其实都瞧不起我,都避着我,在背后说我说的很难听!”
胡阿三越说越激动,肩膀颤抖,眼睛忍不住的泛红。
最后他转过身,伸手抹了把眼睛,语气冷漠道:
“反正我已经烂透了,那就干脆烂到底!”
“这是我的一个机会,我不会放弃!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出村!”
说完,胡阿三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我娘死的时候,棺材都没一副,拿着张破席子卷着就给丢山里埋了。”
“等我从黎家手上搞到钱,我会给娘修坟立碑。她活着的时候苦了一辈子,没道理死了还这么苦。”
话音落下,胡阿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呜呜冷风灌入的茅草屋中,那坐在地上消瘦老汉,颓丧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胡阿三离去的背影。
啪——!
一道响亮耳光声在屋中响起。
“娃.....是爹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