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

　　艾琳挑了下眉。

　　这个名字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来，自从父亲成为男爵之后，所有人都称呼其为男爵大人，名字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老先生，您认识我父亲？”

　　“那当然。”老人讥讽一笑，似乎在回忆过去：“以前我跟那混蛋关系可不赖，但现在已经彻底决裂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艾伦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直：“晚辈不知。”

　　老汤姆哈哈一笑，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疤：“二十年前给你父亲铸剑，这就是报酬。本来老子就是一个靠收益吃饭的粗人，完全没想过参与你们家族的爵位争斗，但你父亲就因为我给他弟弟打造了一套铠甲，就污蔑我把我送到了审判庭，本来我已经死了，但还好命大，偷跑出来了，离开城堡的路人，我又遇到了你爹，他二话不说直接给我来了一剑差点送我见死神。”

　　夕阳将那道伤疤染得血红，艾伦在扑面而来的往事中，第一次看清了父亲从未提及的黑暗。

　　“我父亲他......“艾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代我父亲向您道歉。”

　　“省省吧，小子。”老汤姆枯枝般的手掌在空中狠狠一劈，“老子不需要你的道歉，也那混蛋的道歉。”他独眼中的浑浊突然变得锐利，“直说吧，找我这个废人做什么？”

　　艾伦从怀中取出水坝的石料样本，青灰色的断面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老汤姆仅剩的瞳孔骤然收缩：“呵，莫里斯老鬼的手笔。”

　　他布满老茧的拇指摩挲过石料表面的纹路，“怎么？你也想学那些贵族老爷，修个门面工程糊弄佃农？”

　　“您错怪我了，我要重建整个水利系统。让黑石谷地的孩子不再饿着肚子入睡。您比谁都清楚，泛滥平原的土地能长出多丰饶的庄稼。”

　　老汤姆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

　　良久，他咧开缺牙的嘴：“漂亮话谁都会说。知道修这个要多少人力物力吗？知道这条河的脾气有多暴吗？”

　　“所以需要您的手艺。”艾伦向前半步，靴底碾碎了一株枯草，“不是为了我这个领主，是为了那些分食野果的村民。”

　　老汤姆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真是拿你没办法，要不是看见你分发粮食......我这会儿早用铁钳把你打出去了。”他转身时，皮革围裙上的铁锈簌簌掉落：“算了看你挺真诚的，我就帮你一次。”

　　艾伦眼中精光一闪：“您一直在观察？”

　　“独眼龙的眼睛可比你们这些少爷想象的尖。”老汤姆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阴影中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进来吧。”

　　屋内弥漫着铁腥与药草的混沌气息。

　　墙壁上悬挂着形似刑具的锻造器具，角落里泛黄的图纸堆成小山。

　　但最令人惊异的是中央工作台——上面精密的水车模型正在缓缓转动，齿轮咬合声吱呀作响。

　　“坐。”老汤姆踢开地上一柄生锈的锄头，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箱。箱盖开启的瞬间，陈年的羊皮纸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放着泛蓝的图纸与闪着幽光的金属构件。

　　“这是......“艾伦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魔法骑士的直觉让他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魔力波动。

　　“莫里斯那老鬼临终前的手稿。”老汤姆的手指划过某个精妙的阀门设计笑着说道，“当年那老疯子把真迹都藏进了水坝核心，这些是我后来复原的。”

　　他抽出一张中央枢纽图，干枯的手指重点在某个蛇形装置上：“看这个自调节阀？用月相变化驱动。还有这个分流器......“突然冷笑一声，“可惜十年了，我连第一道密码都没解开。”

　　艾伦眉头微蹙：“这是为什么，以您的实力......“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纯粹的机械造物。”老汤姆的手一阵翻箱倒柜，最后整出来一个圆形金属装置，“看看这东西吧，我从堤坝那找到的，很古老，上面刻着些我之前看不懂的东西。”

　　艾琳的惊呼在屋内炸开：“是魔导工程？”

　　老汤姆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小修女倒识货。莫里斯那老东西..表面是工匠大师，背地里就是个追寻炼金术的混蛋。”

　　“居然是炼金术士的手臂......“艾伦的瞳孔微微扩大。

　　“所以您无法破解，是因为缺乏魔力媒介？”艾伦问道

　　“问......“老汤姆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不甘，“这些精妙机关需要持续魔力供给，至少得是......“他独眼斜睨着艾伦，“初阶魔法骑士的魔力。你小子有本事借我魔力吗？”

　　艾伦忽然笑了。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团绿色的魔力漩涡凭空浮现，屋内顿时充满生命的水汽。

　　魔力流如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腕，在皮肤上留下神秘学的痕迹。

　　老汤姆瞪大了眼睛。

　　他颤抖着伸出左手，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弹开，枯瘦的手腕上立刻浮现出绿花。

　　“这种纯度......“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小子，你成魔法骑士了？”

　　艾伦笑着收起魔力，点了点头：“正是，要不然我也不能小小年纪来这地方当领主。”

　　老汤姆的喉结剧烈滚动着，但很快又恢复了讥诮的表情：“领主大人，就算您魔力够用，研究这套系统也得在堤坝边扎营。三个月？半年？您能等得起？还是说你不准备干政务。”

　　听到这话艾伦皱了皱眉。

　　确实，修堤坝太麻烦了，如果需要随时注入魔力那他别的事还做不做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从内衬取出一个怀表。表盖上的玫瑰纹饰在昏暗室内自行泛起微光，花瓣间流淌着星沙般的物质。

　　“呦，是这件非凡物品？！”老汤姆的猛地抓住工作台边缘，不由自主的靠近，“索菲亚夫人连这个都......“他的声音罕见地颤抖起来。

　　罗南好奇地凑近：“这是？”

　　“卡文迪许家族的一件非凡物品，据说是一位使徒力量的遗留“老汤姆的独眼反射着怀表的微光，“能储存魔力。我以前在给男爵当铁匠的时候见过这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