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很及时啊？”

　　玛雷随意地从书摊前收回手指，拍了拍灰尘，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才侧头打量起躬身许久的女人。

　　不知道艾伏尔托是不是这种做作做派，但他看的电影里，大佬一般都是这样拽拽的。

　　“大人过奖了，这不值一提。”女人的声音毕恭毕敬。

　　“我那位老伙计……把你调教得不错。”玛雷听后，微微一笑。

　　这句话带着点戏谑，落在“修女长靴”耳中，没什么居高临下的意味，反倒像是在拉近关系。

　　她不由得一怔，随即低头应声，用眼角余光悄悄扫了玛雷几眼。

　　——她这才发现，这位“蛇皮怪”大人，还真是和自己的直属上司完全不同。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长得也算清秀干净，眉目间那点懒散倦意，倒有几分随和甚至……人情味？

　　这让她下意识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当然了，只是相对现阶段而言。

　　原神会中都传言，这位大人是个疯得毫无下限的法术实验爱好者。如果不是他表里不一，那么便是传言有误。

　　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高阶魔法师来说，施展一个改变长相并提高亲和力的魔法，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玛雷没在意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步从书摊前绕过，径直往集市正中的拍卖场走去。

　　想起上次“修女长靴”说，可以把自己带进会场，而眼下，正是提及此事的好时机。

　　“今天是‘黑井’拍卖会开场的日子，你上次说……”

　　没等玛雷说完，修女长靴立刻附和：“没错，大人，属下已为您安排好了一切！您的专属座位设在最上层的VIP包厢，视角居中，隔音良好，魔术屏障隔绝窥探，安全性绝对保障。鉴于您是第一次出席黑井拍卖会，由属下为您简单介绍一下。‘黑井’共有三层结构，主会场设在穹顶正下方，外围设观众席与买手席……”

　　“等等等等，这方面就——”

　　“最里圈的八个包厢是贵客区，每间隔有独立通道与传送术阵，可直通结算层与紧急撤离点。每位包厢持主都必须签署契约，承诺不在会场内发起攻击或恶意竞价。违者将受到惩处，轻则被逐，重则当场处决，无论身份贵贱。”

　　“我大概了解了，但我更在意要如何拍——”

　　“拍卖场为每位贵客配备了一名专属翻译师，确保理解商品详情。若大人不愿使用真实身份，属下也可以为您代为竞拍，我已熟悉全部流程，您只需传音下令即可。”

　　“……”

　　“因为您并没有提前入场检查藏品，所以属下为您准备了两份会场菜单，分别为常规竞品与隐藏拍品目录，根据以往惯例，每个月会场至少会出现一件‘遗物级’拍品。若大人愿意，属下还可以帮您提前布局，让您以最低价格拿下目标物。我已分析出今晚可能出现的三大竞价对头，其中一方似乎与赫尔斯家族关系密切……”

　　玛雷听“修女长靴”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讲解，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冷样子。

　　他不由得心中感慨，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好处啊。

　　于是，他懒懒地眯起眼，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下属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待遇。

　　二人一前一后走向“黑井”。

　　这一路，“修女长靴”亦步亦趋地跟随玛雷，竟未逾越半步。

　　抵达“黑井”后，玛雷讶异地发现，“黑井”的外表，早就焕然一新。

　　他分明记得，昨日的“黑井”，还是一片破败。

　　而眼下，在黑水集市的最中心，拔地而起一座如贵族会馆般精致的矮塔，外墙铺满了黑曜石和金纹琉璃，正门上方挂着一块无字的黑曜铭牌。

　　这些，竟都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蜕变。

　　若说先前那副破败模样只是障眼法，以玛雷的眼力，早该察觉。

　　既然不是幻术伪装，那就证明眼前这一切，都是靠人力一砖一瓦堆砌完成的。

　　也正因如此，才更显震撼。

　　玛雷重新审视了赫尔斯家族对黑水集市的掌控力，以及对人手的调度力。

　　“黑井”的入口左右，各站着两名身穿暗红长袍的侍者。四人气息不凡，显然非普通打手可比。

　　玛雷与“修女长靴”并肩走近，立时便有一名侍者抬手拦路，戒备地扫了二人一眼，冷声道：“请出示邀请函。”

　　玛雷挑眉，看向“修女长靴”。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亮明身份。”后者低声解释，眼神却有些疑惑，“没道理啊，这些侍者应该认得我才对……”

　　“总之，我没有邀请函。”玛雷摊手，放弃思考。

　　“既然如此……”“修女长靴”皱眉，轻声道，“大人您身份尊贵，应当不需那种俗物，只需证明自己的身份便可。”

　　玛雷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那枚已修复如新的“四”字铭牌。

　　这枚铭牌，自从玛雷意识到它颇具分量之后，便以魔法将其材质还原如初，不再是那副被火灼烧后的黑黢黢模样。

　　一见到那块铭牌，侍者脸色陡然一变！

　　上一秒还冷言冷语的守卫，下一秒“啪”地九十度大鞠躬：

　　“尊贵的阁下！欢迎光临‘黑井’拍卖会，您的专属包厢已经备好！”

　　“如需整肃‘货物’，所有‘货物’已暂存至地下仓库，您可随时前往查验！”

　　——卧槽，变脸大师！

　　正在伪装大佬的少年迫不得已按捺下内心的吐槽欲，却见“修女长靴”上前一步，冷厉发问：

　　“为什么我们的‘货物’会置放在地下仓库？往常不是这样的！”

　　“我们送来的供拍品性质特殊，最需要严加看管，不是应该存放在黑曜石仓库才对？那里才是黑水集市最坚固的封闭空间，即便是高阶魔法师也难以强攻入内！”

　　“如果你们不能解释清楚转移‘货物’的原因，我等必将向‘黑井’追责！”

　　她的气势咄咄逼人，一瞬间，玛雷幻视了在酒馆刚遇见她的样子。

　　那名侍者连忙卑躬屈膝：“不敢不敢，只是……”

　　他看了看周遭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道：

　　“是这样的，最近黑水集市不太平。您也是知道的——那位赫尔斯家的老爷子的项上人头，被悬赏了。”

　　正在对谈的二人身侧，悬赏里德曼·赫尔斯的“罪魁祸首”眼皮一跳，默默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