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驶向应天
车轮沉重的碾过石子路,发出声响,混着骏马的嘶鸣声,载着马车缓缓驶向应天。
李明远倚在车窗边,目光落在渐渐模糊的草屋轮廓上,目光有些失了神。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柴火烟熏的味道,那是他在李家村生活两年的独特印记,仿佛在提醒着他这段时光的真实存在。
半个时辰前,那锦衣卫的汉子回来了。
自救了太孙朱雄英后,他想过会搬家,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仓促。
李明远嘴中嘀咕道:
“这住了两年就要挪窝了,说走就走,还有些舍不得。”
可是他知道,此事由不得他,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李明远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感慨。
本想苟到永乐,再找机会为大明做点什么,可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清晨,自己只是突发善心而已,救了一个小孩,却没想竟然是已死的朱雄英。
想到历史上洪武朝的腥风血雨,让李明远心中有些不安,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远离这个旋涡。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算是救了老朱家三口人,应当能独善其身吧!
李明远如是想道。
李明远拜别三婶,把自己用盐巴晒的鱼干送给三婶,拜托三婶有时间帮忙开门通通风,自己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回到草屋,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背起背包,上了马车。
马车内,回过神来的张慎修,后背的疼痛让正坐在马车内的他呲牙咧嘴,冷汗直流,等到李明远上了马车,才停止动作。
车轮缓缓转动。
马车突然颠簸,震得马车里的张慎修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张慎修强撑着挺直后背,可是那额角暴起的青筋,双手死死攥着衣服下摆。
“老头,别装了。”李明远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向小老头。
张慎修被这小子戳破伪装,面皮涨得通红:
“竖子休得放肆!.....”
话未说完,马车又颠了一下,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的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李明远凑近一看,这小老头的长衫隐隐有血迹渗出,皱着眉道:
“脱衣服吧,我给你换药。”
张慎修本能地后退,可是在这马车里他又能退到哪里?
砰的一声,却撞在车厢壁上,疼得眼前发黑,似要晕死过去。
张慎修咬咬牙,扯开长衫。
当沾着褐色药渍的纱布层层剥落,溃烂的伤口泛着青白,有些触目惊心。
李明远有些惊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老头,你这是怎么弄的?”
张慎修忍住疼痛,有些傲娇地说道:
“本官这是被陛下打的廷杖。”
李明远毫不留情地拆穿,给这傲娇的小老头一记补刀,道:
“哦,就是犯错误被打了呗。”
张慎修顿时恼羞成怒,道:
“你这小子,你懂甚,被陛下打了廷杖这可是要青史留名的。”
李明远撇撇嘴,嘴里哼哼,嗤笑道:
“我看你这是受虐狂,青史留名?史官记录,某人因伤口溃烂而死,是这样吗?”
张慎修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明远又问:
“你是太医院的官儿吗?”
张慎修一脸得意,道:
“本官是太医院院使。”
李明远“哦”了一声:
“就五品官的芝麻官啊。”
张慎修彻底不说话了,五品官很小吗?
李明远看过伤口,惊讶道:
“老倌,你这是伤口发炎了啊,你定是沾上生水了。”
张慎修惊讶地问道:
“何为发炎?”
李明远想了想,解释道:
“就是中医上说的金疮。”
张慎修了然。
又问道:
“跟粘上生水有何关系?”
李明远说道:
“肯定有关系,生水不干净,里面有脏东西。”
又想了下:
“你洗澡吗?”
张慎修还以为李明远嫌自己身上有味道,急忙解释:
“本官天天洗澡。”
李明远摇摇头,:
“这就对了。”
李明远忍不住吐槽:
“你这太医院院使做的也不咋地,又是被廷杖,又是伤口发炎,你这太医院使水分挺大啊。上头定是有人啊!不然你这,是怎么在洪武朝活下来的。”
李明远的话,犹如扎心的刀,一刀接着一刀朝张院使的身上捅。
张慎修突然觉得心累,为何自己答应让这小子帮自己换换药。
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张慎修是心累的不想开口。
李明远则专心地帮这小老头换上药膏,裹上纱布,嘴里又念叨着:
“这纱布也需要开水煮一下,暴晒后才可使用。”
张慎修忍不住问道:
“为何?”
李明远本想回答,又觉得太过复杂,怕说了,这老头听不懂,越解释越要解释,还不把自己累死。于是道:
“你这庸医,说了你也听不懂。”
张慎修再次被噎了一下,只能闭嘴不言,脸上却是不服气,混着疼痛带来的痛处,显得脸色有些扭曲。
过了一会,李明远终于帮张慎修裹上纱布,呼了一口气:
“好了,老倌。”
张慎修虽然被李明远怼了一路,却还是有些生硬地开口道:
“小子,多谢。”
李明远打了个哈欠,说道:
“谢就不用了。”
毕竟不久前还拿这小老头当挡箭牌来着。
晃动的马车犹如催眠曲,李明远靠在车厢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阿英吃过桂花糕便睡着了。
马皇后抱着睡着的阿英,满是慈祥,马车里还混合着桂花糕的香气。
老朱望着熟睡的雄英,喉结动了动,将目光移向好大儿朱标。眼神顿时变得锐利,道:
“标儿,咱已命蒋瓛前往凤阳寿州。”
朱标神色陡然变得凝重,道:
“父皇,准备动手了吗?”
老朱说道:
“不错,就先从吕家开始。”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布满肃杀之意。
朱标抿了抿嘴唇,道:
“好。”
老朱突然按住好大儿的肩膀,掌心用力,道:
“标儿,如今雄英已然恢复记忆。”
他眯起眼睛,眼中露出狠厉:
“吕氏不能留了,这个毒妇,害咱大孙,害你.....”
苍老的声音压抑着滔天怒火,
“咱忍了很久了,你是未来储君,东宫的事,咱向来不参与,但是这次,咱不管你用何办法,咱不能等到明日,你可明白?”
朱标看向雄英,想起差点失去这个最爱的儿子,已经死去的太子妃常氏,眼神变得坚定。
朱标望着老朱的眼睛,道:
“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