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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公堂对峙

  步踏入总坊署,外面的喧嚣声顿时被隔绝。

  周锐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了。

  不过这回情况不太一样。

  对方早有准备,特地赶在王执事在坊署中时把他“请”来。

  不用准备,周锐直接面临审判。

  横沙坊的人和闻讯赶来的护坊队成员大多被拦在了外头。

  仅有范大成和胡管事二人被准许随同进入公堂。

  周锐被带到一侧站定。

  那个先前哭闹不止的“受伤”妇人则被带到另一边。

  她低着头,手指却在衣角下意识地反复搓捻。

  周锐尝试运转【识物】带来的敏锐感知。

  并非看到清晰文字,而是一种对人身气息“纹理”的模糊感应。

  这妇人胸口隐约透出的气焰呈深紫色。

  惧?与之前陈二爷的颜色一致。

  她在害怕,并非愤怒或伤痛。

  这事果然有蹊跷。

  王执事在堂前长案后落座,脸色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堂中的几张面孔,最终放在了胡管事的身上。

  横沙坊的胡管事声音洪亮:

  “王执事!横沙坊接到举报。

  护坊队成员周锐当街行凶,致使无辜妇孺受惊受伤!

  此等行径,目无行规,败坏我铁匠营名声!

  我以为,必须严惩!此子来历不明,并非我等铁匠世家子弟。

  又年纪轻轻,性情暴戾,仗着有几分蛮力便屡次逞凶!

  若今日不严明治罪,行会威信何在?

  铁匠营岂不成了无法无天之地?!”

  他一上来就扣帽子,句句不离‘严惩’、‘治罪’。

  不是要查明真相,而是想要直接定论。

  周锐看向胡管事,对方胸中那团代表情绪的“心火”是明晃晃的黄色。

  黄为喜,亦可为得意。

  他在为计划顺利进行而得意?

  他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我。

  可惜,即便周锐心中有数,此刻也缺乏实证。

  无法公然拆穿胡管事的阴谋。

  王执事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周锐。

  并未立刻顺着胡管事的话说下去,反而问道:

  “堂上讲究证据,并非光靠几句斥责便能定罪。

  胡管事,你若说他伤了人,总得有实证。

  伤者是如何伤的?又是如何与你横沙坊的人扯上关系?”

  他话一顿,目光似随意般落在胡管事脸上:

  “再者,护坊队维持秩序,若有冲突,自有队内规矩处置。

  堂中这么多护坊、执事。

  怎就单单你横沙坊一家如此急切,替这位……‘外人’抱不平?”

  王执事这话,看似中立,实则是在敲打胡管事。

  问他为何如此急切,是否手伸得太长,管了不该管的事?

  这位王执事,心思也深得很。

  胡管事冷哼一声:

  “王执事,属下未曾亲眼看见周锐动手伤人。

  但当时街上人多眼杂,我横沙坊当街巡查者多名皆可作证!

  这妇人当场哭倒在地,众多街坊围观。

  怨声载道,皆指责周锐行事鲁莽。

  事后更有数人到我坊中递话,说是看不惯此等恶行。

  请我等务必讨个公道!”

  不等王执事回应,一直沉默的范大成忽然开口:

  “王执事,胡管事。护坊队的职责是维护营内秩序。

  若遇泼皮滋事,出手制止是份内之事。

  但制止是否过度,是否伤及无辜,总得查个水落石出。

  周锐入会虽只一日,但其打铁技艺有目共睹。

  之前也曾协助巡街,并未有过仗势欺人之举。”

  范大哥……他这是在为我辩解。

  点明起因是‘泼皮滋事’,我是‘出手制止’。

  而非胡管事口中的‘当街行凶’。

  胡管事立刻抓住话柄,冷笑道:

  “范队长此言差矣!制止滋事便可伤及无辜妇孺?

  我看你是念着什么旧情,还是收了什么好处,才如此徇私包庇吧!”

  “好了,都少说两句。”王执事抬手止住即将升级的争执:

  “范队长所言有理,查清原委是必须的。

  但胡管事所虑也非无因,这位夫人的确受了惊吓,看上去也似有不适。

  行会总要给街坊一个交代。”

  他还在和稀泥,两边都安抚,却不表态。

  他在等,等我扛不住压力?

  还是等胡管事亮出更多底牌?

  周锐看准时机,再次上前一步:

  “执事明鉴。小子斗胆猜测,此事并非意外。

  那几名寻衅的泼皮与这位夫人,言行举止配合默契,不似临时起意。

  恳请执事传唤当时在场的其他街坊证人。

  细细问询,或能发现其中蹊跷。”

  王执事眉头微抬,看着周锐:

  “哦?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是串通一气,意在构陷?”

  证据?没有。但逻辑上的疑点,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周锐心念急转,反问道:

  “小子没有直接证据。

  但敢问执事,这位夫人自称受惊且可能受伤。

  为何从事发到现在,只听她哭诉。

  却不见她清晰说明自己究竟是如何受害?

  观其气色、步态,似乎并无大碍,行动也未见不便。

  这难道不令人起疑吗?”

  胡管事见周锐直指要害,脸色一沉。

  胡管事内心:这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

  差点被他绕进去!不能让他再搅混水,必须尽快定案!

  他不再与周锐辩论:

  “王执事!证据不证据的,可以稍后再查!

  但今日之事,铁匠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

  一个外来的小子,刚入会就敢如此嚣张,当街伤人!

  若不立刻严惩,以后谁还把行规放在眼里?

  我们这些祖祖辈辈在岭南打铁的老户,如何能服气?

  若总坊署连这点公道都主持不了。

  依我看,这行会人心怕是真的要散了!”

  堂上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下胡管事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王执事坐在案后,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他心想,胡金年这老狐狸,还在步步紧逼。

  真当自己勾结牙行徐庆元那些勾当无人知晓?

  上次那两个衙役死得蹊跷,柱首爷虽未明说。

  但我岂能看不出其中水深?

  贾老板那边也递了话,明摆着要保这周锐。

  胡金年此刻跳出来,是想杀鸡儆猴,整顿护坊队?

  哼,怕是还不明白自己已被人当了枪使,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也罢,他既然非要把事情闹大.

  不如就顺水推舟,将此事直接捅到柱首爷那里去。

  让柱首爷亲自来断,既全了规矩.

  也能敲打敲打某些人,给各方一个明确的交代。

  王执事缓缓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声音不高:

  “胡管事稍安勿躁,周锐你也暂且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

  “此事,涉及护坊队员当街动武.

  又有街坊声称受伤.

  且周锐指称其中或有构陷情由……案情看似不大,牵扯却不小.

  已非我一个执事能够单独裁断。”

  他转向门口的护坊队员,沉声道:

  “来人!备轿!此事,需即刻禀报.

  恭请柱首爷亲自升堂审理,以示公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胡管事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胡管事内心:蠢货!这点小事也要惊动柱首?

  本想借题发挥,敲打一下护坊队那帮不知天高厚的家伙.

  怎么就……这王执事,绝对是故意的!

  他最终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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