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形态、嗅觉的缺失与感知的增强、天穹的奇异状态，无不昭示着这里与物质世界的区别。

　　“某种灵体的半位面？”

　　在这片陌生的领域内，艾伦尝试着开启灵性视角。

　　他庆幸地发现，巫术还能使用，比现世更加流畅。

　　甚至他可以在自己的灵魂内，直观地看到精神力引导符文形成巫术模型，激发巫术的过程。

　　谨慎地向周遭打量，这似乎是一片林地。

　　就在艾伦思考下一步往哪边探索时，远处某株倒下的树突然蠕动起来。

　　他本能地伏低身体，灵性视角穿透夜幕——

　　那不是树。

　　盘踞在林间空地的生物昂起蛇形头颅，暗紫鳞片在天穹下流转金属光泽，灵性视角下其体内逐渐亮起复杂至极的能量轨迹。

　　三对琥珀色竖瞳镶嵌在类人的面孔上，骨质化的长尾扫过地面，林地稀疏的灌木丛瞬间结晶成紫水晶。

　　怪物胸腔起伏间，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如长鲸吸水般没入它额间的菱形晶核。

　　艾伦的呼吸几乎停滞，如果灵魂也能呼吸的话。

　　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疯狂预警，那些游走的能量脉络在怪物周身编织成玄奥磅礴的网，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间蕴含着狂暴的威能。

　　他缓缓后退，靴底碾过的草地却迸发出幽幽蓝光——

　　怪物如有所感一般猛然转头，脸上如蜂巢般排布的六只眼瞳同时锁定他的方位。

　　它张大长满獠牙的嘴咆哮一声向艾伦扑来，令后者感觉到仿佛有腥风扑面而来。

　　地面的石片、周遭树上的树枝......进入此界没有飞镖，艾伦用施术者之手抓起身边的杂物向其眼瞳刺去。

　　蛇怪咆哮一声，产生的音浪一般的冲击波就将这些袭来的杂物弹开。

　　不过这也为艾伦创造了机会，使他得以藏身于一棵古树之后，试着从容地分析那蛇怪的弱点......

　　唰——

　　蛇尾横扫的破空声迫使他狼狈翻滚，原先藏身的巨木被拦腰斩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撕裂乃至于爆裂的声音。

　　“灵性冲击！”

　　顾不得那么多，艾伦转身便是一发巫术。

　　精神力化作锥刺扎向怪物颅骨，却在触及其额头晶核的刹那被某种浩瀚意志反弹。

　　艾伦踉跄后退，整个灵体都开始波动，意识海中银门剧烈震颤，门缝溢出的辉光勉强护住精神海。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尖啸，额间晶核迸射紫光，蛇首微微缩回，似乎要再次弹射扑向艾伦——

　　生死关头，灵魂深处的预警达到顶峰。

　　艾伦福至心灵地咬破舌尖，喷薄的精神力在虚空中划过，一挥手银门自此浮现。

　　“开！”

　　虚幻的门扉轰然洞开，银辉如瀑倾泻。

　　紫光与银芒碰撞的刹那，灵界景象如摔碎的镜子般崩裂，艾伦如同在虚空之中不断坠落。

　　随后他感到后脑重重磕上一片柔软之处，睁眼时晨星塔宿舍的床榻正抵着脊背。

　　冷汗浸透灰袍，他摸向脑门——头上布满额头、渗透发根的汗液凝固成十分脆弱的紫色结晶，被他一搓即碎后在手中升华。

　　“不行，实力不够......”

　　艾伦攥紧颤抖的指尖，灵性视角内仍残留着怪物能量脉络的炽烈幻影。

　　那些幻影给他解析灵感带来的压力远超学徒级巫术，复杂程度甚至能和他在王都所见空间阵列的模型相媲美。

　　他忽然想起测试区蛇人祭司记忆中的紫晶钥匙——学徒即可解决的蛇人魂影，实力可能堪比巫师的蛇怪。

　　莫非蛇人与门扉后存在的灵界怪物有某种关系？

　　线索如蛛网交织，他却缺少最关键的那根线头——实力。

　　以巫师的角度来看，一级学徒似乎确实太过弱小。

　　“看来，想要进一步探索门后世界，就得尽快晋升了。”

　　——

　　维勒登导师的实验室常年不见光，地下甬道的鲸油灯将人影拉得老长。

　　第二日晚上，艾伦推开实验室铁门时，导师正用六重银瞳观测悬浮的蛇人魂核。

　　晶核内部蜷缩着暗紫雾霭，偶尔凝聚成扭曲的蛇形。

　　看来导师已经取回了艾伦存放的物品。

　　“魂核品质不错，给你半年份额的实验室材料使用权，走的时候把额外的奖励带上。”

　　导师屈指弹了弹石台上的黑曜石匣，看了一眼艾伦，后者顿时感到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但你的精神力波动似乎萎靡得过分......遇到麻烦了？”

　　艾伦装出一副有些惶恐的样子，刻意隐去银门细节，将灵界见闻伪装成在遗迹内的经历简略道出，只说是触发古代蛇人遗物的防护机制。

　　“类人蛇形，晶核储能，实力在学徒阶之上，空间碎裂逃逸......”

　　维勒登低声喃喃，转头看向艾伦：“你或许偶然间进入了那些蛇人的半位面，遇到了某些上古生物。”

　　“可惜既然半位面崩溃了，那生物基本上没有存活的道理。你能活着回来，运气很好——看起来你兴许有空间方面的天赋。”

　　艾伦适时露出后怕的神色：“学生冒进了。”

　　“不，追求真理的道路从无坦途，巫师要做的只是谨慎地权衡利弊，以及尽量强大自身。”

　　导师轻轻摇头，指节敲打着面前的石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艾伦陷入尴尬的沉默中，他忽然话锋一转。

　　“啊，我想到了——这就是你的报酬。”

　　维勒登摸出一枚水晶球灌入记忆，然后将其交给艾伦。

　　“‘灵能护盾’和‘精神拟态’，配合你现有的巫术体系足够保命。另外——”

　　他又一挥手，从远处飞来一本典籍，落到艾伦怀中。

　　“这本书是关于空间巫术的前置知识，你可以稍作了解，如果你有幸成为正式巫师，那么它将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之后......”

　　今天的导师似乎心情不错，给知识给资源，出手格外大方——是因为自己截留的那部分魂核包含有重要的信息吗？

　　艾伦倒是没有过多的好奇心，落袋为安，眼下金手指带来的秘密就足够自己探究了。

　　在他千恩万谢而去后，维勒登看着悬浮于身侧的魂核，喃喃自语：

　　“托勒密有事瞒着我，不过......随他去吧，我只要结果。”

　　过了一会儿，他突兀地一耸肩。

　　“导师和学徒都各有各的秘密，倒是十分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