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谋划数年
深夜时分,青石大院后院。
蒙面高个护院扛着麻绳缠身黑袋套头的目标,踏着夜色步入后院。
乡长瘫在竹躺椅上,浑身散着酒气,正将滚烫的毛巾覆在额头上。
见人带到,他懒懒抬手一指,高个护院就将目标重重摔在青砖地上。
呼。
夜风吹拂,檐下灯笼忽地一晃,照见乡长身后两名护院。
脸上带刀疤的那个突然眯起眼睛,“怎么只有你?阿雀呢?”
“茅房去了。”
刀疤脸闻言,大步上前挡住乡长,“阿雀最为谨慎,这种要事怎么会让你单独押送?摘了面巾!”
高个护院利落扯下面巾,露出众人都识得的面容。
刀疤脸面容一僵,讪讪退后半步低声咒骂,“混账东西,竟敢擅离职守?”
“人要三急,赵师傅多虑了。”
乡长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碗,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这位重金聘来的九品高手兼护院统领越是谨慎,他反倒越是安心。
赵师傅正要开口再问些问题,乡长已扬了扬下巴,“掀了头套,我有话要问。”
黑布应声而落,灯笼投下的白光里赫然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赵师傅长刀刚出鞘一半,假扮护院的王知真左手已按住他的刀柄。
白影一闪,冷白的右拳轰向赵师傅心口。
嘭!嘭!嘭!
三记化为虚影的重拳砸得赵师傅胸口塌陷,踉跄倒退间喷出血沫,轰隆栽倒在地。
竹躺椅上的乡长被变故惊得翻滚下来,竹编椅背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他手脚并用往后爬着,肚腩随着激烈的动作晃来晃去。
“上!杀了他!”
乡长话音未落,剩余五名护院钢刀已然出鞘。
当先两柄利刃劈落的刹那,王知真双掌攥住刀锋猛然一拧。
精铁打造的刀刃在他掌中扭曲,崩裂的脆响中,碎刃被他握在指缝。
冷白双拳没入两名护院腹部,跪地呕血的躯体恰好挡住后方攻势。
呼!
破空声骤起,【拈雨缠雾手】甩出的碎刃在月光下变作银芒,剩余三人浑身陡然多出数个血洞仰面倒地。
嘣!
弩弦震颤的余音未散,王知真瞳孔映出寒光。
啪!
右手残影掠过,箭杆已在掌心静止不动。
王知真望向正往竹椅后缩的乡长,嘴角缓缓咧开。
“巧了,我也有话要问你。”
随着【妄炁】流转,少年指尖抚过面孔,皮肉如蜡像般溶解重组。
当那张属于高个护院的脸褪去,惊恐的乡长发出被掐住脖子似的呜咽——月光下那张粗旷面孔已化作俊逸少年。
王知真蹲身贴近乡长,掰开痉挛的五指,夺过那架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弩机。
“好东西,归我了。”
他边说边将刚才接住的箭矢搭上弦,箭头直指乡长咽喉。
“问什么,答什么,清楚?”
见乡长点头似鸡捣米,王知真微笑发问,“真正的乡仓在哪里?”
乡长浑身一颤,挤出讪笑,“我不……”
嗡!
箭矢穿过耳廓钉进青砖,半片耳朵随血珠飞溅。
弓弦震颤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乡长捂着血淋淋的右耳,在王知真冷眼注视下硬生生咽回惨叫。
“石碾房……”乡长牙齿打颤,“……地下”
“真乖,账册呢?”
见对方迟疑,王知真指尖如刀戳入他的肚腩,痛得乡长抽搐哀鸣。
“没账本!真没有!”
从涕泪横流的乡长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王知真知道了不需要账本的原因。
原来他只需按时将粮食运至指定地点,次日就能收到一袋宝石。
不留账簿的缘由有二个,其一怕账本落入他人之手,其二宝石从县城换来的巨利太过骇人,购粮开支与之对比不值一提。
为了以防万一,乡长索性抹去所有账目。
不仅如此,县衙收存的账册也被精心篡改,看不出任何端倪。
当发现没有账册作为证据,王知真眯起双眼,追问乡长,“司仓前些日子可曾到访山泉乡?”
见对方眼神闪烁,他察觉问出关键,加重语气,“县衙对此事是否知情?”
乡长咬紧牙关,脸颊上肥肉抖动一言不发。
有些事说出口,下场远比死更可怕。
此刻他懊恼不已,为灭口千罗坊伙计,特意驱走仆役,只留部分护院驻守,不料作茧自缚,如今只能任由这煞星摆布。
看乡长不说,微笑的王知真将染血手指从他腹部抽出,指尖沿着肚皮缓缓游走。
当第四道血线皮肉绽开,浑身颤抖的乡长终于吐露真相。
山泉乡谎报收成逃税居然实为县令授意,数年前两名神秘人携县令官印手谕密会乡长,逼迫其串联乡民造假。
宝石就是乡长每次完成命令的凭证,等那些宝石上交到县城接头处,他就能从接头处换来巨额银票。
数月前司仓突然来到本乡核查粮价,乡长误将其当作知情同僚热情款待。
岂料对方见到他孝敬的银票拍案怒斥,随行护卫拔刀逼问之际,乡长才知司仓对此事并不知情,只得被迫交出手谕。
司仓检验完官印神色剧变,当夜策马疾驰返城。
后来,司仓惨遭袭杀的消息传遍六乡。
不久,神秘人深夜潜入卧房威胁乡长,警告他再泄露粮税一事,山泉全乡老小难逃一死。
至此乡长才明白,此事为县令独谋。
自那日起,乡长便安排护院日夜监视外乡人,严防村民与外人交谈时走漏风声,以免招来灭顶之灾。
这也是乡长对王知真痛下杀手的关键缘由——必须杀死所有可能泄密的外乡人。
待审讯完王知真就将其灭口,与先前那对夫妇尸首共同扔到他们家中,布置成王知真见色行凶、三人同归于尽的假象。
到时即便死的是千罗坊的伙计,千罗坊也没脸讨要说法。
乡长还能以此为由,煽动乡民抬高粮价牟利。
至于先前山寨劫仓,也是乡长联合乡民说的谎话。
知晓一切后,王知真凝视着乡长颤抖的瞳孔,“县城接应点在哪里?”
“每回都要用信鹰联络...”乡长哆嗦道,“地点次次都换...”
“最近运粮时间?”
“上月十五。”
“宝石呢?”
看乡长又闭口不答,王知真轻叹,“何必硬撑?你明明也怕疼,何况我还得留你这张嘴去作证,不会现在就杀你。”
乡长浑身一颤,惊觉自己被逼入绝境。
横竖逃不出这两条死路——要么被县令灭口,要么被这煞星虐杀。
冷汗浸透后背时忽然想通,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少吃些苦头。
不料,乡长刚吐露宝石藏处,屋檐骤然窜下灰影。
裹着斗篷的神秘人凌空探出右掌,直袭王知真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