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扬名
此次祸乱,在广天城造成不小的轰动。
尽管官府极力打压,可无奈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广,波及的人数实在太多,城内家家户户,十户邻里中至少有一户遭了横祸,消息压都压不住。
若是白天走在街头,仔细倾听,无论男女老少,皆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妖邪作乱,也有人说是近些年来,城府腐败,城主乱招徭役、徒增粮税,招得尹公降怒。
而城主供奉之人,也就是此前谣传为他改早市规则的高人,出手施法,将其怒火引向百姓,使大伙儿们承受了本该由城主承受的天罚。
为了不被察觉,便以邪法捏造了那些木人,从而代替消失的人。
事后,也有人去城府门前讨要说法。
可毕竟人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老百姓们最怕惹麻烦,几次声召也没凑起人来,这事也就没闹大。
其次,除去此事外,人们讨论最多的,便是救众人出来的那位高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即便是再三叮嘱过,切勿外传他的存在,但架不住人多,总会有嘴巴松的。
由于宋无阳没留下姓名,只知道其腰间悬枯黄葫芦、一袭青衫纤尘不染,人们便各取一字,亲切地称之为“青葫居士”。
长治书院内。
此时此刻,宋无阳斜着身子靠在窗台,正借着月光阅读书卷,正读到好地方时,忽觉鼻头一痒。
啊嘁!
修得坐山诀后,外有文炁护体,即便是正处寒冬,光着身子也染不上风寒。
这个喷嚏,是打给那些议论他之人。
“这下你可出名了。”
陈修广摇摆飞身,游至他脸前。
定睛一看,却不是金身虚影。
是他的原身。
他不再是形若细柳,而是长盈达一寸有余,体态中间臃肿,两头修长,鱼鳞呈银白之色,映日生辉,鳍如轻纱,铺开近一床之大,尾似素绡,游弋之际,飘飖若舞。
第四次蜕皮,增强的方面是他的妖身,除脱离水后能够自由呼吸外,借着空气中稀薄的灵炁,还可自由游动。
且经过一番测试后,如今的陈修广,仅是体表外的一身鳞片,便刀剑难伤。
本寻思吞噬掉深红虚影后,可一股劲儿直接冲到终蜕,但等了又等,第五次蜕皮,却是没有如期而至。
陈修广没有气馁,他能感到,离第五次蜕皮只差临门一脚。
“师父您快回去吧,叫旁人看见,又给徒儿添一身麻烦。”
陈修广闻言稍显厌烦,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却被徒弟嫌弃。
不过也是这么个理,真吓到人,那就麻烦大了。
“砰”一声,一阵云雾缭绕,陈修广变回半截手掌大小,依依不舍地游回黄皮葫芦当中。
许是体会到师父的心情,宋无阳当即说:
“老百姓嘴巴大,幸亏还是师父高明,听得您话,早早易了容,要不然若是叫爹娘听去,怕是吓坏他老两口。”
“这还差不多。”
葫芦中传出动静。
说起爹娘,宋无阳叹了声气。
离开的一年中,果不其然,也有一木人伴在他二老身边。
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仿照他正常生活,那木人宋无阳一直待在书院,几乎很少回到家中,其原形毕露时,也是在斋舍里,因此其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消失了整整一年。
“本来想考中秀才后,就回去陪陪爹娘,你说说这事儿闹的。”
吱呀。
正想着,大门被人推开,一瘦小纤细的影子窜进来。
来人拖曳着尾裙,身形苗条,唇红齿白,素手纤细修长,一双丹凤眼更是带着一丝勾人的气质。
冷风卷动她的体香,室内隐约氤氲茉莉花香。
瞧见宋无阳手中抱卷,女子展颜一笑,牙齿整体洁白,笑容略显憨厚:
“哈哈,宋郎,读书呢?”
宋无阳颦了颦眉,将窗户拉上,道:
“云芝,你个女子家家,如此光明正大进我斋舍,被人瞧见又要说闲话了。”
两人聚在一起去到哪里,哪里便是风口浪尖,如今一方冲到另一方斋舍中去寻人,确实有些唐突。
“抱歉宋郎……”
陆云芝带着欣喜而来,进门便挨训。
多少,有些扫兴了。
窈窕淑女立于门口多时,瞅着陆云芝为了好看只穿了一层单衣,宋无阳也于心不忍。
‘唉!’
“进来吧,进来吧,杵门口做甚,你也不嫌冷。”“来了!”
……
方才放跑的热气太多了,他一人倒无所谓,可毕竟来了客人,就要尽待客之道。
起身生起火炉,屋内气温逐渐回升。
“喏,宋郎你瞧这是何物?”
屋内寂静,二人面面相觑,良久不说话,陆云芝开口便是甩出两本册子。
一本写有《鹰爪功》三字,另一本名字有些古怪,叫做《鹰目》。
宋无阳拿起来翻看,前者字迹工整,看上去似乎是原本,而后者虽说字迹也不乱,但一眼便知是手抄本。
“怎么样,可还满意?这《鹰目》可是我陆家绝学,云芝可是费了老半天,一字一字抄写的。”
这两本书,是宋无阳专门找陆云芝求来的。
不因为别的,上次张府一战,他这一年攒下的文炁已挥霍一空,经不住他撒豆子似的使用了。
而且,他也认识到,即便凭借真字诀,有很多地方依旧弥补不了。
比如体能、动态视力一类,他都深感不足。
他急需一门保命手段。
首先,便想到了武功。
陈修广对他好徒儿的想法,同样持支持态度。
无他,记得当初袁申的手下许维,连着几日捕来大批精怪,靠的就是单纯手脚功夫。
如此说来,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一心扑在寻仙问道上,好像真没有好好了解过凡人的武功体系。
“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两本册子略读一二,宋无阳露出满意的神情。
“咱俩还谈什么人情,陪小女子喝点酒便是。”
起初听宋无阳拜托她打听有没有武功秘籍时,陆云芝是不想帮这个忙的。
宋无阳博学多闻,有济世安邦之才,沉迷练武,那便是误入歧途,若她帮了这个忙,耽误他的仕途发展,那岂不是成了千古大恶人。
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宋无阳年岁也不小了,记得她幼时听家父说过,练武得从小打基础,等筋骨发育完全,就练不出名堂了。
四岁那年,陆父便让陆云芝自己选,练武还是从文,她不喜打打杀杀,上场杀敌这等事,还是留给她那个豪放的大姐吧。
男人都有个武侠梦,宋无阳是男人,也是个聪明人,等他练着练着碰了壁,或许就不会再执着武道了。
反正,陆云芝是这么想的。
说着,她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探出来,手中赫然多出一酒囊,“咚咚咚”连晃三下,酒液在囊中漾起轻响,一对眼角弯成月牙,显然早有盘算。
“这可是从我阿爹的酒窖里偷出来的名酒,平常在外头可喝不到。”
四顾屋内,目光锁定在桌上的葫芦。
“别!那个不是……”
宋无阳稍一没留神,她已经踮脚凑到桌前,清澈的酒水顺着葫芦口倾泻而下,辛辣酒香霎时充斥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