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朱棣已反,从者当诛!(补昨天一章)
我叫平安。
平安的平,平安的安。
当今天子,那位布衣皇上是我义父。
有人羡慕我贵为天子之子,我更羡慕别人生而有父,长而能养父。
我的父亲叫平定,我只记得他叫平定。
(元)至正二十三年,鄱阳湖之战爆发,鄂国公(常遇春)跟我说,父亲为救他“身披二十七矢,堕水而亡”。
那年,我应该两岁。
父亲早去,没人知道我的生年。
洪武元年。
我以为我有了父亲,陛下因我为功臣遗孤,收我为义子。
但,陛下依旧是陛下,我仍为外臣,虽与诸皇子共学,但依旧为外臣。
好在,我有了母亲。
母亲,母后,待我如己出。
那时,在坤宁宫,马皇后对我多有照顾,甚至于那九五至尊,冷冰冰的义父也特许我能在坤宁宫中行父子之礼。
那段时间,我很开心。
后来我在军中崭露头角,史书说我“骁勇善战,力举百斤”。
陛下以我为心腹,燕王就藩,不久我被任命为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名为燕臣,实为天子之将。
天幕出现后,我便一直感到心中不安。
世人皆知天幕可见后世。
而我平安知燕王多有不臣之心。
我驻守北平多年,燕王以王真夺我军权,以厚利贿北平三军。
其大收蒙古、女真降卒,渗透军中,北平三军,名为朝廷之师,实为燕王之卒。
今夜。
当天幕之中出现燕王之名时,我便知晓,大明多年的宁静已至尽头。
夜。
狂风大作,将北平南郊的军营吹的猎猎作响。
烛火当中,一员骁将身影浮现荧幕之上。
一身山文甲,胸前金线云纹,两侧肩吞兽首,头戴红缨盔。
镜头自下而上,陆清羽很快注意到了对方腰间的御赐金牌,其上“忠勇”二字熠熠生辉。
桌上,一把特制的秋水燕翎刀锋芒毕露。
踏踏踏的脚步声自军帐外传来。
平安抬头看去,就见自家老大着一身锁子甲,手拿跟短柄狼牙锤,迈步而入。
“永年,你现在带一队亲信,去把唐云、陈志、孙岩、邱福还有火真请来。”
平安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音。
平永年当即明白老爹的意思。
若真是单纯的请,肯定不用带一队亲信去。
父亲这明显是让他能请则请,不能请就直接绑过来。
目送平永年离去,平安抬头望天。
天幕已经完全隐退,一朵朵浓云遮蔽天际,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月光彻底掩盖。
此前在看天幕时,他就有留意到弹幕之上有人提及自己。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也能从中猜出他原本的轨迹:
燕王反,不从。逃回应天府,而后随军北伐,颇有军功,后被俘。
永乐年间被逼自杀。
这是他从天幕中猜测的自己的结局。
再来一次,平安依旧不会选择叛朝廷而归燕王。
一是天幕中降后也没个好下场。
二是陛下与马皇后的教导时时在他耳畔回荡。
朱元璋于他,无生之情,但有养之恩。
“既食天子禄,又怎可为燕王党。”
平复下波动的心情,收刀入鞘,平安没在原地等平永年回来。
他大步朝军帐外而去,径直来到副将火耳灰帐中。
火耳灰是蒙古人,早年平安随燕王北征时降服。
此前他多次带回应天府向陛下述职,得陛下器重,赐与他做个裨将。
若论个人武力,燕山中护卫中,他平安为第一,火耳灰即为第二。
此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但军营当中却到处都传着细小的讨论声。
天幕是对所有人播放的。
自然不止平安一个人发现了问题,整个燕山中护卫的士卒都意识到了,战争要来了。
而他们很有可能是第一场。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他们是要投靠燕王,还是转投朝廷。
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人睡得着。
除了火耳灰。
远远的,平安就能听到他的呼噜声。
他估计这家伙根本没等到天幕播放就已经睡着了。
平安一身重甲,行走间动作极大。
他几个跨步来到火耳灰身旁,啪的给对方后背来了一巴掌。
“谁——指挥使大人?我有睡过头了吗!”
“可恶,不是说好了天亮的叫我吗!”
平安没有理会火耳灰的碎碎念,摇了摇头,道:
“情况紧急,你现在立刻去召集一千人马,待永年带着人进我军帐后,立即封锁军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火耳灰还是下意识的点头应是。
平安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他就是喜欢火耳灰这种不爱动脑的性格。
按大明军制,一卫满编是五千六百人,下有五个千户所,各自领一千一百二十人。
但燕山中护卫情况比较特殊,或许是因为他这个朝廷眼线在,朱棣大多数时候不会把新兵往这里送。
以致于,整个燕山中护卫只能凑出四个千户。
可即便如此,四个千户中,除了他大儿子永年外,剩下三人要么中立,要么已经投靠燕王。
说是投靠也不怎么准确,毕竟燕山中护卫本来就是燕王的亲军。
此外,在他之下,从三品指挥同知唐云、正四品指挥佥事陈志也都亲近燕王派系。
他要掌握燕山中护卫,这些人必须要提前搞定。
而且动作要快。
北平三卫,除了他所统领的中护卫,左、右护卫都是完全效忠燕王的。
只要燕王聚集二卫人马,合王府其他亲卫,万千人马而来,他基本没有活路。
好在,中护卫驻地离王府有些距离,即便天幕一开始燕王就出发,要想赶到这里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够他收服几人了。
平永年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密集的脚步声就在军帐外响起。
一行五人在平永年的亲卫护送下走了进来。
五人都未着甲,其中几个衣袍上还有血迹,看来是已经爆发了冲突。
“平保儿,你什么意思!”
邱福一看到平安便径直走了上去。
他入伍后便一直跟随在燕王左右,对平安早就看不惯了。
平安以往都不会与他斤斤计较,这也导致他素来说话不敬。
此人平安根本没打算收服过,他眉眼一横,雁翎刀划过身前,好似黑夜中一抹雷霆,带起鲜血飞溅:
“本指挥使收得朝廷密诏,朱棣已反,从党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