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夏一夜未眠。
白翊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脑海里怎么也拔不出来。食梦貘？镜子认主？更多妖怪？这些词组合在一起，简直像三流奇幻小说的桥段。
可昨晚亲眼所见的那团黑影，还有那个被控制的中年男人，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祁小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铜镜上。经过昨晚的事，镜面似乎更加光亮了，背面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泽。
“你到底什么来头？“祁小夏伸手触碰镜面，这次没有昨晚那种刺骨的寒意，反而传来一股温润的感觉，像是镜子在回应她的触碰。
她猛地缩回手，心跳加速。这太诡异了，一面铜镜怎么可能有温度？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祁小夏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来电显示是林媛，她最好的闺蜜。
“喂，小夏！你猜怎么着？昨晚城西那边出大事了！“林媛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听说有十几个人半夜梦游到街上，还攻击路人！警察都出动了！“
祁小夏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城西...白翊说过三天内城西会有大事发生。
“什么时候的事？“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就在凌晨三点左右！网上都传疯了，有人说是什么集体癔症，还有人说是新型毒品...喂？小夏？你在听吗？“
“在听。“祁小夏深吸一口气，“林媛，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两小时后，祁小夏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站在市图书馆古籍部门口。林媛已经在那里等她，一头栗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这么神秘？到底要查什么？“林媛好奇地凑过来。
祁小夏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帮我找找关于古代捉妖师和妖怪的资料，特别是关于一个叫'天鉴司'的组织。“
林媛挑了挑眉毛：“哇哦，我家小夏终于对超自然现象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那古董脑袋里只装得下瓶瓶罐罐呢！“
“少废话，帮不帮？“
“帮，当然帮！“林媛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祁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出实情：“店里收了件古董，上面有些符号，我查了下可能和这个有关。“
古籍部的李主任是祁小夏父亲的老友，见是熟人，很痛快地允许她们查阅一些非公开的典籍。整个上午，两人埋首在发黄的故纸堆中，寻找任何关于“天鉴司“和妖怪的记载。
“找到了！“林媛突然低呼一声，指着一本名为《玄异志》的残卷，“这里提到'天鉴司，唐时设立，专司缉拿为祸人间之妖物，持照妖镜，可辨妖邪'。“
祁小夏赶紧凑过去，心跳加速。那页插图上画的铜镜，与她手中这面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这段，“林媛继续读道，“'照妖镜乃天鉴司镇司之宝，镜背刻四灵纹，注入灵力可显妖形...'“
祁小夏从包里小心取出铜镜，对照插图。镜背的纹路果然与书中描述一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兽以特殊排列环绕镜钮。
“这...这不可能啊，“林媛瞪大眼睛，“书上说天鉴司在明朝就消亡了，照妖镜也下落不明。你这面是仿品吧？“
祁小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书中一行小字吸引：“持镜者若与镜灵相通，则可见妖气，然亦将引妖物觊觎...“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昨晚她确实看到了那团黑影，难道那就是妖气？而那个自称白翊的男子说的“会引来更多妖怪“，难道也是真的？
“小夏？你脸色好难看。“林媛担忧地碰了碰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祁小夏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这里空气太闷了。我们继续查吧，看看有没有关于'食梦貘'的记载。“
离开图书馆时已是傍晚。两人在一家咖啡店整理笔记，林媛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夏，你说...如果那面镜子真的是照妖镜，那岂不是说妖怪真的存在？“
祁小夏搅动着咖啡，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正想开口，突然注意到林媛的肩膀上有一缕淡淡的黑气缠绕，就像昨晚看到的那团黑影，但更加细微。
“你肩膀上...有什么东西。“祁小夏下意识地伸手去拂。
林媛扭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你眼花了吧？“
祁小夏眨了眨眼，那缕黑气确实不见了。难道是疲劳产生的幻觉？
“对了，“林媛突然压低声音，“我表哥在公安局工作，他说昨晚那些'梦游'的人，有几个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手腕上都有奇怪的黑色纹路，像是什么符号...“
祁小夏立刻警觉起来：“能弄到那些符号的图样吗？“
“我试试看，不过...“林媛突然打了个哈欠，“奇怪，突然好困...“
祁小夏注意到闺蜜的眼圈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就像严重失眠的人。更诡异的是，当她透过铜镜看向林媛时，镜中的影像周围萦绕着丝丝黑气。
“林媛，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别提了，“林媛又打了个哈欠，“这几天老是做噩梦，醒来特别累，就像没睡一样...“
噩梦...食梦貘...祁小夏脑海中闪过《玄异志》中的记载：食梦貘，好食人梦，尤喜噩梦，久之可控人神志...
“我送你回家。“祁小夏果断站起身。
夜幕降临，祁小夏在林媛家附近的公园长椅上坐着，手中紧握铜镜。自从发现林媛可能被妖气影响后，她决定守在这里观察情况。如果真有食梦貘作祟，可能会再次出现。
月光下，铜镜泛着幽幽青光。祁小夏尝试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镜面上。渐渐地，她发现镜中映出的世界与现实有所不同——某些角落漂浮着淡淡的黑气，而路过的人有的身上也缠绕着类似的丝线，只是比林媛身上的要淡得多。
“果然能看到...“祁小夏喃喃自语。这种能力既令她恐惧又莫名兴奋。
午夜时分，公园里的人渐渐稀少。祁小夏正考虑是否该去林媛家看看，突然铜镜剧烈震动起来，镜面指向公园深处的一片小树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个方向走去。树林里比想象中更暗，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铜镜的青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灼伤她的手。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祁小夏浑身一颤——是林媛的声音！
她顾不上隐藏，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穿过几棵树后，她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林媛穿着睡衣站在空地中央，双眼翻白，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而她身后，一团比昨晚更加浓密的黑影正缠绕在她身上，形状隐约像一只巨大的貘。
“放开她！“祁小夏举起铜镜，对准月光。
就在光束即将射向黑影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将她撞倒在地。铜镜脱手飞出，落在几步外的草地上。
“愚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小夏扭头，看到白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金色光芒。
“你干什么？林媛她——“
“那是诱饵。“白翊压低声音，“看看周围。“
祁小夏这才注意到，树林阴影中，数对发光的眼睛正盯着她们。那不是动物的眼睛，而是某种更加诡异的存在。
“食梦貘从不会单独行动，“白翊快速说道，“它们现在受控于某个更强大的存在，专门设陷阱捕捉照妖镜的持有者。“
黑影中的林媛发出不似人类的尖笑，她的头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过来，黑气从七窍中涌出：“把镜子...交出来...“
祁小夏浑身发抖，一半因为恐惧，一半因为愤怒：“你对林媛做了什么？“
“不是我，“白翊冷笑，“是它们的主人。“他猛地拉起祁小夏，“拿镜子，跟我跑！“
祁小夏扑向铜镜，手指刚碰到镜框，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黑色藤蔓从地下窜出，缠向她的脚踝。白翊手一挥，银色光芒闪过，藤蔓被斩断，喷出腥臭的黑色液体。
“跑！“他推了祁小夏一把，自己转身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影。
祁小夏跑了两步，回头看见白翊被五六个黑影包围，银色短刀在他手中舞成一片光网，但黑影数量太多，他左臂已经被一道黑气击中，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白翊！“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举起铜镜对准月亮。
镜面瞬间吸收了月光，射出一道耀眼的银蓝色光束，直击最近的黑影。食梦貘发出凄厉的嚎叫，在光束中化为灰烬。其他黑影似乎被震慑，暂时停止了攻击。
白翊趁机退到她身边，呼吸急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操控镜子的力量。“
“我该怎么做？“祁小夏紧握铜镜，镜面光芒忽明忽暗。
“集中精神，“白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想象那道光是你手臂的延伸。“
更多的黑影从树林深处涌来。祁小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觉一股暖流从胸口流向手臂。当她再次睁眼时，铜镜的光芒已经稳定下来，形成一道持续的光束。
“很好，“白翊站在她身侧，“现在，扫过去！“
祁小夏转动铜镜，光束如利剑般横扫，所过之处黑影灰飞烟灭。林媛身上的黑气也被光束切断，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
剩余的黑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却不敢再靠近，最终退入黑暗之中。
祁小夏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白翊及时扶住她，他的手掌异常温热。
“第一次使用灵力都会这样，“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休息一下就好。“
“林媛...她没事吧？“
白翊检查了一下昏迷的林媛：“只是精气受损，休息几天就好。“他抬头看向祁小夏，金色眼瞳在月光下格外明亮，“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警告你了？“
祁小夏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是多么可笑。妖怪是真实存在的，而她手中的铜镜，确实是一件强大的法器。
“为什么帮我？“她问道，“你说过想看我死前怎么唤醒镜子的。“
白翊的表情复杂起来：“因为我发现...你可能是百年来第一个真正有资格持有照妖镜的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有人报了警。白翊站起身：“我们该走了，警察来了不好解释。“
“那林媛——“
“会有人发现她，送她回家。“白翊伸手拉起祁小夏，“现在，我们得谈谈。关于镜子，关于天鉴司，还有...为什么那些妖怪会盯上你。“
祁小夏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闺蜜，跟着白翊隐入夜色中。铜镜在她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她，平凡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