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不经冷笑,道:“年轻人,你可知没把握住的事,是很容易闹出人命的。”
林少阳听出了这是威胁的话,可他现在一刀斩出了威风,正是意气高扬的时候,便半点不怯,也笑道:“是吗?那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这时被李管家保护在身后的柳老鬼冷冷出声,道:“看样子,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李管家闻声,自发退到柳老鬼身后。
林少阳才看见柳老鬼那鹰一般狠辣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叫人头皮发麻。
可他依然没有半点心虚,反驳道:“没人会觉得自己命长,但也别觉得自己能活得很长,是吧?柳老板。”
柳老鬼冷哼一声,目光收回,转到一旁的陆天霸身上,讥笑道:“呵呵,陆门主,你门下弟子可真是好教养啊,难道你这做门主就不想管教管教?”
此刻看台上所有人都噤如寒蝉,不敢出声。
一来他们被林少阳那可怕的刀法震惊到了,二来是场上的气氛已不再是比试的热闹,而是一种森冷的命运比拼。
所以柳老鬼责问门主的话语,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犹如铃声,林少阳当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他目光望向陆天霸,也想知道身为一门之主,这个汉子会如何维护他的门中弟子。
此刻的陆天霸一脸肃穆之像,凝眉思索。
他的目光没有在柳老鬼的身上停留,而是望向了场上的林少阳。
这个弟子的真气如此浑厚磅礴,且不说他是如何练就的,就凭有了他与另外一个叫南妙音的弟子,再加上自己的侄儿,霸刀门从此振兴有望,何苦还困于这小小的柳林镇,不得伸展。
一想到霸刀门复兴有望,身为门主的陆天霸就有了底气和兴致。
加之刚才他本就对柳老鬼得意乖张的态度隐忍不满,现在这颐指气使的责问就更让陆天霸愤恨,便道:“我门中弟子自有门中规矩管教,这点就不劳柳老板费心了。”
柳老鬼猛地站起身来,神色一怔,显然没料到陆天霸会给他这样一个回答。
但他马上又狞笑起来,道:“好,好一个门中规矩。”
接着便是脸色一沉,大袖一甩,留下一句狠话道:“我们走着瞧!”
旋即身姿一转,大步的便是离席而去。
陆天霸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抱拳拘礼,显得很规矩,道:“恕不远送。”
另外两个大户在看见柳老鬼走后,也是立马起身,跟在老鬼身后快速离去。
看台上的几个重要位置,顿时空荡荡的只剩坐在中间的陆天霸。
“都别看了,接着比试。”
他一屁股坐下,望向场中,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开口说道。
场上的陆一鸣神情复杂,看了一眼门主后,目光移到林少阳的身上,有些怒气浮现在他的眼神中。
但他好像抑制住了这股怒气,宣布比赛继续。
看台上的人,无论是霸刀门的弟子亦或是普通老百姓,都清晰的预感到柳林镇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这大事八九成是祸,而非福气。
主角必然就是霸刀门与开赌坊的柳家。
而引起这祸事的源头,则是那个看起来貌不惊人,但却又很不寻常的年轻后辈。
凉亭中,南妙音的神情也是少有的冷峻起来。
他看着场中的林少阳,轻轻的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句:“林师弟还是冲动了!”
场上,还有些许沙尘在飞扬。
林少阳的对手涂彬,轻轻的放下手中木刀,抱拳拘礼,恭敬道:“我认输。”
然后他弃刀,走出了比试场地,成为场上第一个主动认输的人。
在连输两场之后,余庆堂再度迎来一场胜利。
可这场胜利没有人欢呼。
林少阳的目光扫了一圈看台上,霸刀门弟子们忧心忡忡,一些老百姓更是开始悄然离场,不敢继续呆在看台中。
他知道,这些情况肯定与刚才柳老鬼撂下的狠话有关。
不过他没细想,走出场地,径直来到了凉亭中。
林少阳一上前来,贺小东便一脸钦佩的道:“林师兄好厉害,如此霸气的一刀,只怕南师兄也未必能做到。”
说着,目光望向南妙音,又问道:“我说的对吧,南师兄。”
南妙音点了点头,却并未关心贺小东的问话,而是看着林少阳,皱眉道:“林师弟可知这一刀会劈出什么后果吗?”
林少阳茫然不解,摇了摇头,道:“不过一刀而已,又没伤人,能惹出什么后果?”
南妙音叹口气,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不过有时候最激烈的争端,往往只是由一两句气话引起的,我虽不知门主与柳家有什么牵扯,但两人必有瓜葛,现在为了你撕破脸皮,再加上你刚才的挑衅,只怕冲突不久便来。”
南妙音的话让林少阳一个警醒,想起比试前陆师兄看他的眼神,似有怒气,估计也是因为刚才的行为有些欠妥,自己过于莽撞了。
不过贺小东有些不理解南妙音的话,在一旁坦然道:“南师兄不用害怕,依照我们现在的实力,不用怕什么冲突了。”
南妙音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的实力同真正厉害的人比起来,始终不过蝼蚁,并无什么厉害之处。”
贺小东登时皱眉,看着南师兄据理力争,道:“可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了啊!!”
林少阳也一直看着南妙音,觉得他好像有些反常,像是在害怕什么。
可南妙音并不是害怕,他摇了摇头,道:“不,相比普通人,我们确实可以担当厉害二字,可对于真正的高手,我们什么也不是。”
贺小东从来都不质疑南妙音说的话,因此当南妙音表情肯定的说出这话时,他陷入了沉默。
林少阳也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可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人,在面对自己痛恨的人时,总不免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
这是他控制不住的。
此时,场上的第五场比试开始了。
南妙音的名字落入凉亭子中,便见其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去。
其实在林少阳几人眼中,南师兄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以他的本事,不用动手只怕也能赢下这两场比试。
可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随着陆师兄宣布比赛的开始,南妙音竟就弃刀认输,成了场上第二个认输的人。
对于这个结果,看台上大多数人都是一种看热闹中略带点稀奇的感觉,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可是作为见识过南妙音身手的陆天霸和陆涛,则是大为不解。
陆天霸更是想直接拍案而起,瞪着眼睛问这个弟子一句:“为何弃刀认输?”
可考虑到此刻选拔入室弟子乃是头等大事,不可耽搁,因而便将这疑问忍了下来,心想等着选拔结束后,在找他问个清楚。
就这样,南妙音在众多技不如人的眼神中,开始了第二场比试。
结果第二场比试,他又直接认输了。
这直接让许多的看客唏嘘不已。
可对于陆天霸和陆涛而言,拥有如此厉害身手的弟子既在第一场比试中认输,那第二场比试也认输便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震惊。
因为只要这个弟子想,另外两个参与比试的弟子就是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能让这个弟子接连两场比试都认输,完全不把入室弟子资格放在眼里的原因,就是他自己不想比试了。
南妙音带着两场颇为引人注目的失败,回到了西北角的凉亭中。
他一脚踏进凉亭里,便看见贺小东哭丧一脸,不甘的冲过来就问:“南师兄,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认输啊?”
南妙音微微一笑,回答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练刀不太适合我,所以放弃了。”
一听这话,贺小东更是伤心不已,像个被丢弃的小娃娃,道:“什么,你要放弃?你是要抛下我们吗?”
林少阳见不惯贺小东这幅长不大的模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别丢脸了,哭哭啼啼的,你也不想想,柳林镇才多大的地方,南师兄怎能被困在这里?”
似乎是听懂了林少阳的话,贺小东情绪逐渐稳定了,看着南妙音,道:“南师兄,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南妙音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不错,我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并且我也和林师弟说过。”
说着,目光望向林少阳。
对于南妙音做出的这个决定,林少阳虽然没有料到,但也很快就接受了。
之前就听南师兄说过,霸刀戾气过重,不合他的性子,所以他不学了,他想去找一种合乎自己本心的证道之法。
因而既然已经不打算学刀,那这入室弟子的资格于他又有何用,放弃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场上的比赛依旧在继续,江北然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已经走到了场上。
对于这家伙的比试,林少阳几人都不愿意去看,因为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是胜出的那一个。
所以现在林少阳所想的,是南师兄什么时候离去,要不要趁早先准备好,到时候好与南师兄一起离开。
可要是这样的话,照之前的条件,落选的室外门徒又会被编入军门,这又该如何是好?
再者,自己在这柳林镇还有一笔账尚且未清算,要是一下子走了,那之前的所受痛苦不就白挨了?
一番苦想之下,林少阳也不知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场上已传来江北然获胜的声音。
林少阳抬头去看,江北然已经开始走回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