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牛刚狠狠咂了口烟，沉吟半晌才继续：“我只是迷糊了，又不是傻！让他告诉上面的人，我是退役不是逃兵，更不是他们的打手，要我办事去找烈风营营长，别来烦我！”

　　倪雷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点头。

　　他听得出老爷子有怨气。

　　他不懂，到底是什么让实力强大的老爷子产生顾虑。

　　过了好一会，见老爷子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咂着烟，他才询问道：“回这些，能解决全县百姓的安危吗？”

　　牛刚神色一黯，面上的皱纹轻轻抖动着，叹了口气：“你告诉他们，退役了我也是个兵，就算他们找到我，有些事我也不会掺和。

　　说真的，现在的大虞我很不习惯。家没了，老五、小七他们的家也找不到……

　　算了，你直接告诉他们我会离开大虞，会死在玄黄界！

　　只要我离开，就没人能动摇他们的统治，凯宁县百姓自然也不会陷入危险。”

　　士兵，家，统治……

　　毫不相关的词却被“实力”给连接起来。

　　倪雷心头莫名的很堵。

　　他隐约猜到了老爷子不想掺和的事——皇子夺嫡！

　　除掉战争、天灾、叛乱，还有皇位争夺同样会波及一县人的性命。

　　老爷子的实力……只要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单凭他一个人还真能影响大局。

　　可是，倪雷不懂，拥有力量的老爷子为何还要被束缚。

　　这就是兵吗？

　　或许老爷子正是看出我不能明白什么是兵，才没让自己去烈风营。

　　“别多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以后当了官有得你想的！”

　　牛刚一双浑浊的双眼，似乎充满看透一切的明悟，点了一句却没再多说。

　　他拿起桌上的幽影狼牙，掂了掂，递给倪雷：“我见你很喜欢这东西，就当留个纪念，送你了。”

　　老爷子没醉！

　　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倪雷略有尴尬地接过狼牙。

　　“你脑子灵活应该能琢磨得出，今晚的话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收拾一下……

　　对了，小七姓赵，名字我是真忘了，《万古长青功》你好好练，小七家也别忘了帮我找！”

　　他说完抬手一挥，屋里的酒气、异味瞬间被吹出窗外，自己则慢悠悠起身走到何山石身边，合衣躺了下去。

　　赵？

　　赵平林！

　　这可是个大姓……

　　倪雷呆坐片刻，起身将杯盘碗盏一一收拾，唤来小二拿走。

　　老爷子没醉，整理当康口袋的愿望自然落空。

　　一张床更睡不下三个大男人。

　　告知老爷子后，他在隔壁又开了一间。

　　隔壁屋内，倪雷惋谢掉小二送来的油灯。

　　握着幽影狼牙将自己埋入静谧的黑暗，默默思索。

　　从激活金手指，他就猜测，这个世界可能和过往认知的不太一样。

　　当时以为自己处在底层见识少，今晚通过与老爷子交谈，他才证实，这个世界还有另一面。

　　也可以说还有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自己过往的身份接触不到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一名老兵，或许实力不凡，终究只是一个老兵，都能轻易改变大虞一县人的命运。

　　“玄黄界！我得为这个目标做准备……不然和随时等死有什么区别！”

　　“除了《万古长青功》，我还有金手指！”

　　黑暗中倪雷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刚恢复些许的气团运行起来，顺着“磨皮”的行功路线。

　　黑暗中传来皮肤与石墙唰唰的摩擦声。

　　难看和死亡相比，显然还是死亡更难以承受！

　　既然个人实力能够强大到影响皇位争夺，能够影响到一县人的性命，提升自己就变成了最为紧迫的事情。

　　小小县城的乡绅许老爷都知道不讲道理。

　　那么皇子呢？

　　不管是为了老爷子，还是凯宁县百姓，今晚的对话他都会选择性带给李知县。

　　可一旦带了话，不管他怎么想，在某些人眼里他就已经卷入了可能的纷争中。

　　秀才的身份可以对抗许老爷，举人的身份可以让知县不方便下黑手……

　　可是要什么身份，才能让可能存在的皇子顾虑？

　　倪雷不清楚，他的身份地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够。

　　还好他听过一位真正伟人的话。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世界的武道就是枪！

　　两刻钟后，“磨皮”结束，倪雷穿上短褂，平卧到床上。

　　这一天好长。

　　到了这时，总算可以休息一会。

　　……

　　第二日，何山石睡得正迷糊被牛刚一把拎了起来。

　　“去和秀才小哥告别吧，我在这等你。”

　　“告别？”何山石晃了晃宿醉中还昏沉的脑袋，“您老说什么呢？”

　　“啧啧……这就是西南男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牛刚撇着嘴一巴掌拍在何山石后脑。

　　何山石宿醉的昏沉瞬间消失，昨夜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他尴尬的笑着：“老爷子，酒话不能当真吧？”

　　“酒话？酒醉心明白，你这性格……啧啧，要是不随我走估计活不过五年，就会因造反被人拉到菜市口砍了脑袋！”

　　牛刚砸了一口旱烟：“秀才小哥在隔壁，给你半盏茶时间，你不回来，我就认那是酒话。”

　　何山石翻身下床，拉过袖子胡乱擦了把脸，迷迷糊糊地来到隔壁。

　　“阿雷，这，这个……”

　　倪雷确实醒了，他正在窗口看书，听到门响动才转过身来。

　　见这个胳膊能跑马的壮汉结结巴巴的模样，倪雷信了酒醉心明白的话：“何大哥，坐，喝杯水醒醒酒。”

　　经过昨晚，倪雷确定何山石就算没有寻宝体质，至少也是个主角模板。

　　说不定《万古长青功》都是看他的关系才被赠予的。

　　咕噜。

　　一杯清水下肚，何山石精神一震：“阿雷，和我们一起走吧，昨天我说许老爷的死影响不到我们，是骗你的。许老爷死，我消失……等许昊回来一定能查到我们俩一同入城的。”

　　“何大哥，谢谢你！阿弟是个有分寸的人，还记得昨天咱俩聊的，人是有火气的吗……可要是没过硬本事，那火气就成了无能狂怒。

　　牛老爷子是有大本事的人，你去好好学，回来阿弟做官要是惹了事，还得你来平呢。”

　　倪雷没说完，起身拥抱了何山石。

　　这个行为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出格的，一时间让何山石有些搞不明白情况。

　　倪雷拍了拍他背，退了两步：“放心，你觉得阿弟还是之前那个迂腐之人吗？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阿弟开悟了！”

　　是的，倪雷开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