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柏与卢克并肩骑行，马蹄声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清晰回响。

　　穿过密林的沙沙声与远处牛群低沉的低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音景。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斑驳的光斑在地面上跳跃，偶尔照亮那些茂盛的灌木和顽固的石块，增添了几分生气。

　　过去几年，罗柏大多在队伍的后方忙碌，穿梭于炊车与备用马之间，很少插手前面牛仔们的事务。

　　通常，在牛群后方，会跟着一群供牛仔换骑的备用马——也就是马群（remuda），由专门的马倌（wrangler）负责管理。

　　再之后，便是炊车（chuck wagon），专门为队伍提供食物和后勤支持。

　　尽管这些年罗柏见识过不少牛仔的操作，然而对于牧场的轮换细节，他并不太熟悉。

　　此刻，他正骑在踏雪的背上，心里琢磨着如何更好地融入这支牛仔队伍。

　　相比之下，旁边骑马的卢克，姿态从容。

　　他虽然嘴上没个正经，喜欢开些玩笑，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牛仔，对山路和牛群了如指掌。

　　罗柏趁着这段时间向他请教牧场轮换的细节，卢克一一回应。

　　山路狭窄，两旁的树枝时不时伸进小径，他不得不伸手拨开。

　　每次拨动，那些枝条总是弹回去，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仿佛对这不速之客的冒犯表示抗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和草木气息，山风拂过，带来凉爽的触感，让人不禁深吸一口气，将自然的味道贪婪地吸入肺中。

　　当他们穿过密林，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山脊上，朝阳照亮的草原被染成金色，犹如一幅巨大的油画。

　　草浪随着微风起伏，与湛蓝的天际连成一片。

　　这壮丽的景象让罗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他很快把目光收回，专注于脚下的小径。

　　他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植被，确保没有任何对牛群构成潜在威胁的植物。

　　忽然，罗柏的目光被路旁树荫下的一簇紫色花朵吸引住了。

　　这些花紧密地聚集成穗状，色彩鲜艳，与周围的草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柏皱了皱眉，凭经验判断，这正是大花羽扇豆。

　　尽管它们看起来美丽，却是牧场上的一大隐患。

　　这种植物含有对牲畜有毒的生物碱，牛若误食，轻则神经紊乱，重则致命。

　　罗柏的心跳稍微加速，迅速在脑海里做出判断：这片地方不适合放牧。

　　牛仔们肯定也知道羽扇豆的危险，而且对此也很熟悉，不过他们可能暂时没注意到。

　　罗柏立刻提高嗓音警戒道：

　　“托德！注意路边的羽扇豆！别让牛群靠近这里！”

　　托德闻言勒住马缰，迅速扫了一眼紫色的花丛，脸色顿时一沉。

　　他转过头，向队伍高声喊道：“好眼力！大家留神，绕开这片草地！别让牛群停留下来吃草！”

　　牛群在牧道上慢吞吞地前行，周围草地茂密。

　　罗柏策马靠近卢克，低声嘀咕道：“看来连美丽的花也不总是那么友好。”

　　卢克咧嘴笑了笑道：“哦，美丽的东西总是麻烦得很——这你还没发现？不过，羽扇豆就像牛群一样，看多了你就知道怎么应付它们了。”

　　罗柏挑了挑眉，“你是说牛群和羽扇豆一样不省心？”

　　“当然。”卢克淡定地挥了挥手中的马鞭，指向前方的牛群，“这些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哦，也许它们知道……”

　　“不过大多数时候，它们的目标就是溜过你身边，然后回到它们来的地方。要是你不小心，转眼间它们就全没影了。”

　　话音刚落，一头牛试图偏离队伍，朝草地深处走去。

　　卢克的动作比话语还快，他一扬鞭，清脆的“啪！”一声回荡在空中，牛立刻停住脚步，乖乖地回到队伍里。

　　“看到了吧？”卢克朝罗柏挑了挑眉，“它们总是觉得自己比你聪明。”

　　罗柏忍不住笑了笑，但随即又认真地环视了一圈，确保附近的每头牛都还在队伍里。

　　“说真的，这些羽扇豆是不是每年都得清理掉？要不然牛群误食，后果可不堪设想。”

　　卢克收起了笑容，解释道：

　　“是啊，每年春天都得巡查，提前把它们铲除。你知道的，这山这么大，总会有漏网之鱼。所以你得盯紧，别指望它们自己会避开这些危险。”

　　他们沿着山坡继续前行。

　　“你得确保每头牛都在队伍里，尤其是穿过灌木丛的时候。”

　　卢克边说边让马加速，赶上几头落在后面的牛。

　　这些牛显得有些散漫，好像并不急着和队伍保持一致。

　　卢克挥动手中的马鞭，清脆的“啪！”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高亢的驱赶声。

　　“嘿！哟！嘿！哟！”

　　那几头牛终于不情愿地回到队伍里。

　　“牛特别擅长藏起来，尤其是在这种灌木丛密布的地方。”

　　卢克边说，边环顾四周，目光锐利。

　　“别忘了，它们的皮毛是黑色的，轻易就能融入阴影里。你要是骑过不注意，可能就会漏掉几头。”

　　每次经过浓密的灌木时，他总是甩一下马鞭，发出一声“啪！”的响亮声，清脆的回响在空中久久不散。

　　“别误会，”卢克继续解释，“我可不是用鞭子打什么东西。这爆破音，纯粹是为了让牛知道，‘别惹麻烦’。这招管用，等你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罗柏认真地听着，一边点头，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心里时刻警觉，生怕漏掉一头牛。

　　山坡上的阳光从树隙间洒下来，牛群的影子在地面上交错斑驳，一切显得宁静而安详。

　　“看来你对这些家伙的套路很熟悉啊？”罗柏忍不住问。

　　卢克没有转头，只是抬手轻轻挥了一下马鞭，语气淡然道：

　　“熟悉？当然熟悉。它们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写着‘我是头牛，我要惹麻烦’。只要盯紧它们，我总能赢。”

　　突然，卢克的眼睛一亮，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看那边，我觉得几头牛悄悄溜过去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熟练地挥鞭催马，直奔草丛而去。

　　罗柏紧随其后，毫不迟疑地加紧了缰绳，催促着踏雪加速。

　　马儿飞奔而去，像一阵风掠过草地，细小的石块和泥土在后方飞扬。

　　几头牛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果不其然，那几头牛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灌木丛后。

　　它们在阴影里躲藏得极好，黑色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卢克已经赶到，他精准地挥起马鞭，一阵“啪！啪！”的爆响声紧接着响起。

　　“快给我滚回去！”

　　这几头牛惊慌地转身，拼命想重新回到队伍里。

　　卢克低声说道：“你得学会用这些声音。它们不会伤害牛，但足够让它们知道，绕路可不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