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完这场雨
古镇东南角,不行者乐队演出位置。
不得不说,这个位置很差,四周三面白墙,褪色的破旧木板舞台后头背靠着的是家医院,整体又靠近外围居民区,割裂感十足。
人们一般都不愿在这边驻足,走远了就很少回来。
可这时候,
一阵舒缓的吉他前奏riff将原本已经远走的人们又重新勾引。
“嗯?”
旋律有点抓人,其中还不乏淡淡的怀旧感。
耳朵舒服了,脚步舒缓了,于是渐渐有人开始倒退着走回来。
“怎么回事?”
不久前已经被乐队吓跑了的游客们见身后的人们有的开始往回走,也疑惑地跟风过去。
“主唱换人了?怎么变成那个小男生了?”
乐队现在正由那位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中心。
有别于刚才要么沉闷要么炸裂的风格,这次的旋律听着很温柔,温柔到有些无奈。
也不再有穿透耳膜的震耳鼓声,取而代之的是铺垫在背景中“动次次、动次”的简单鼓点。
听众不再担惊受怕,终于不用再考虑会不会动一次被打一次了。
“念旧的皮箱装着
还没放完的烟火
我提着寂寞撑伞穿过夜色
悲伤湿透了领口
别说破且当作梅雨曾来过
雨滴下鼓槌落
伞下路退却不能
衣襟还残留那句手写的珍重
那年长亭你的背影亮了
雨中我燃一束挽歌”
随着余源开口,温暖的嗓音将主歌描绘的画面在聚集过来的人群眼前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结合着此地此景,彷佛撑伞的“我”落寞地踏着青石板路就这么从画中走了出来,闯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下完这场雨》,收录于歌手后弦2017年发行的同名专辑中。
后弦也是余源前世十分欣赏的歌手,内地中国风歌曲的代表人物之一。
后弦歌曲的风格其实很多变,但前世余源还是相对喜欢他的中国风歌曲,如《花甲》《苏州城外的微笑》等。
而这首《下完这场雨》相对演唱难度低一些,所以也是前世余源唯一能够完整弹唱的后弦的歌曲。
刚才综合考虑了目前身处古镇以及时下的氛围,他最终敲定了演唱这一首。
“我在等你等下完这场雨~
满城涓涤净此生的别离~
心太入戏梦流转四季只是回忆
手中焰火向谁泣
如果可以别下完这场雨~
放慢朝夕拾与你的点滴~
怕来不及回眸再重温此刻如往昔
伞外朦胧可是你”
原曲副歌的前两句句尾总会有非常婉转的带着戏曲唱腔的和声。
而这个和声,余源推荐给了阿成来完成。
阿成别的技能不谈,天生嗓音条件尖而细导致他的头声质量很好,可以完美胜任这个任务。
那娓娓道来的和声将句尾进一步延长,如棉签在听众们的耳朵里不断钻进钻出,挠的心痒痒。
“那年我烟花为序
光芒逆雨而上画下故事终句
守一纸立秋的期许说好等你
。。。。。。
帷幕落秋雨霖伞下人哼泣
最后再重温那首与你送别的旋律”
第一段的副歌结束,原本是一段二胡独奏加上rap饶舌。
二胡的独奏,只能美中不足地简化为了哼唱。
哼唱部分依旧是由阿成来完成,不得不说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本以为二胡的缺失是美中不足,没想到效果更为拔群,阿成的音色搭配上余源的这段叙事饶舌,声音的碰撞既擦出了火花又可以说是非常契合。
就如武侠电影中刀与剑的博弈,始终未曾分出上下,却将气氛推向高潮。
从众人的感叹声以及越来越庞大的人群也可以预见,这次演出将会非常成功!
“咦?这一段是《送别》吗?好精妙绝伦的穿插。”
“听得整个人都酥服了。”
“好希望歌曲中的我能和那个她再重逢!”
这首歌曲余源确定在场观众必然没有听过,但是中间吟唱的《送别》在这世上却是存在的。
歌曲致敬了弘一法师李叔同经典名曲《送别》,将熟悉的旋律贯穿于音乐中。
也正由于对熟悉旋律的认同感,再结合刚才的吐字清晰rap,让大家很快就沉浸入了歌曲讲述的故事中,愈发的有代入感。
那是一场与《送别》有关的雨中爱情故事。
“下雨了下雨了,天下雨了!”
这时候,彷佛画龙点睛般,已经整整酝酿了一下午的阴云,终于开始落下若针线般的小雨来。
“我靠,有画面感了!”
“只要这场雨下完,我坚信,主人公们必定重逢!”
“我会在雨里一直等下去!”
歌曲进入了最后一遍副歌,落下的小雨,慢慢开始洗涤着古镇的街道,也洗涤着人们的心情。
与刚才的演出截然相反,这次连老天爷这次都没能赶走四周的观众。
听众的心里只剩下了平静与美好的祝愿,似乎来古镇漫游的目的到这一刻这才真正达到。
“淋点小雨没事,听完这首歌再走。”
“夏末秋初,配上小雨,古镇听曲儿,多舒服噢。”
“下雨了,但是我不想收衣服了,只想听完这首歌。”
......
一曲终了,现场无声胜有声。
片刻后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叫好声。
“校服小哥牛逼!”
“搭配着长刘海,朦胧感和破碎感拉满了!”
“不行者乐队,这次行了!我请求你们改名——行者乐队!”
随着夜幕开始降临,古镇的灯光渐渐亮起。
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非但没有着急离去,反而还在有越下越大趋势的江南细雨中意犹未尽。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有人吼了一嗓子,于是人群开始跟着一起轰动。
“小哥,我这里的粽子,今天你免费拿回家!”
旁边先前都已经想提前关门了的店家,也忍不住又重新打开铺子门,这些粽子,今天只为余源而裹!
“哟吼——”
就连身侧的不行者乐队成员们,也一同满眼尽是欣赏地看着余源吆喝起来。
原本以为是瘸着腿再拖个残废,结果没想到是直接抱到大腿被带着飞。
这反差,谁能不窃喜。
余源拨下最后一个音符后,在小雨中抱着吉他站在青石板路边,则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跑来救场的,怎么成主角了?
观众起哄就算了,你们怎么也加入了,职业素养呢?
第一次在几十上百的陌生人面前表演,让余源表演完也是肾上腺素爆棚,久久不能平静。
余源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品柱和琴体。
很明显,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继续努力,未来一定能够站上更高的舞台!
而就在这时,人群的高潮声回落。
兴奋渐退,他好像听到从远处,有一种十分熟悉的音色,就好像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般,撕开了周围所有的声浪,传递到了自己的耳中。
紧接着,却又戛然而止。
余源瞳孔微缩。
不可能听错,
那是马头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