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
墨痕单手撑着房瓦,一手拿着酒,似笑非笑,月色如尘。
他低头,见酒色清冽,薄唇猛饮,“案件调查的怎么样?”
南宫如烟没抬头,心思低沉道:“有了些眉目,虽然那人已招,但落实这件事情要是如此简单,我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嗯……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先斩后奏吧。”南宫如烟昂首一饮。
墨痕低低笑了笑道:“也好,”
墨痕不再言语,看着她,似乎有些犹豫。
南宫如烟也不看他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和我之间不需要这么扭扭捏捏。”
墨痕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澧遐并不是你的良人。”
南宫如烟失笑,似乎有些头疼,道:“那何人才是我的良人?”
她抿唇一笑接着说:“我与他一世,却像有两世之深缘,误他,毁他,现在我只想成全他。 ”
墨痕闻言,喉结微微动了动道:“你可知道姻缘树?”
“?你也知道那个?我以为……你不信那个呢。”
南宫如烟有些迷茫,哈哈一笑,但也同时问道:“不过,你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
“当年,我们在谨地是见过一面的,你还记得?”
“记得,”南宫如烟接着喝酒道:“应该算是我们长大后第一次相见,中元节,你扮鬼吓人。”
墨痕干咳了几声,嘀咕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吓人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嗯……别纠结细节,当时有事,只能匆匆一别,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再次在谨地相见,就是那次沐佛节。”
南宫如烟不语,墨痕接着说“本应算是才子佳话,我远处观望,白瓷瓶,红飘带,相思豆,本意味着相思不负。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在你们走后不久,红绳散开,白瓷瓶碎,红豆散落。”
南宫如烟不在意道:“那又怎么?”
她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抬起她那明媚的眸子,如秋波,似水月,一字一句道:“天要散我,我与天斗!”
“可你的命格注定会害了他呢?!”墨痕激动起来。
“什么?”南宫如烟微微眯眼,有些没听清,不过她很有可能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开了口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出生的那年,风寒大震,灾荒遍野,是大凶。”
南宫如烟大大的眼睛突然睁大,原本坐在屋檐上的手紧了紧,握住的瓦片划伤了她纤细的手指,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声音却有些颤抖道:“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我……我明明……明明。”
明明就是天之骄女啊!是南朝的福星!
要一个人知道,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福星,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她,她其实一直都是灾星,是劫数,这种落差,这种替代……
原来,堂堂九公主,声名远扬受万人敬仰的九公主,居然一直是外人所道的恶人,她不是百姓们的福星,是灾星,是邪道,是冤孽。
“我……”南宫如烟崩溃了,手中的酒瓶从手中滑落,双手埋进掌心中。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
她红了的眸子突然发狠,揪住墨痕的衣领呵道:“你骗人的,对不对!我是我父皇的福星,是南朝的福星……是……”
她说不下去了,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是啊,她早该意识到她其实一直都是灾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别人带来不幸,澧遐是,孩子是,知己,朋友都是……
“我……是灾星么?”她的声音发哑,松了手。
“你、对、不、起、你、国、家、的、所、有、人。”墨痕一字一句道,残忍又邪魅。
他伸手一把扯过她脖子上的银锁道:“你配吗?配他拿着命格,护着你么?”
南宫如烟红了眼眶,却似发了狠,道:“还来!”
“呵?”墨痕笑了笑道:“他的东西你也配拿?”
南宫如烟冷下脸道:“你……还是不还?”她平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杀意。
墨痕愣了,道:“你要杀我?我们可是从小……”
话音未落,墨痕突然喷出一口血,原是南宫如烟已经一鞭子抽了下来。
她似毒蛇般盯着他,右手握着捏住他的下颚道:“墨痕?你也配?”
竟是原话奉还。
“……”
“若是我南宫如烟,到现在连你是不是他都分不清,那也太枉费我跟他玩的数十年。”南宫如烟左手一把拿回银锁,右手执红鞭,月色如尘。
“啊呸,”他吐了一声,右脸有些红肿,嘶哑大笑道:“不是他又怎么样,那你知道我是么?不知道,对吧?那有什么用?你……”
“谨地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你。”南宫如烟几乎用肯定的语气道。
两次被打断,女子似乎怒了,咬牙道:“你闭嘴!你不配!”
“你说清楚。”
“当年为什么就不放毒蛇咬死你呢?!”
“……”
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
当年,毒蛇,风吟之……
她,她是!
“你是……夜梦乘风?!”
是了,风吟之曾经说过,夜梦乘风,夜梦家第六十三代传人,以养蛇而臭名昭著。
“你当初既然一心想要害殿下,如今,这般做派做什么?”
南宫如烟冷冷一笑道:“怎么打了人一巴掌,现在要补一颗糖么?”
“……我不是为了他。”夜梦乘风平静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呆子白死。既然澧遐是他拼了性命都要护着的人,那我自然也得为他所爱的一切,排除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
“可你不是喜欢夏长青么?”
“夏长青?”夜梦乘风嗤之一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除了脸,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我真应该自戳双目了。”
“……”
南宫如烟站在,似悲似悯的看着她。
夜梦乘风的手握了握,捏成拳,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比我多幸运?”
南宫如烟笑道:“至少我所爱之人还活在世上,就算我是灾星,是劫数。我与他风雨同舟,而你,他生不爱,死不念,甚至怨念缠身,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