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赶到之时,已经是丑时二刻了。
听说苏浔来了,澧遐还是披衣去了书房。
二人都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即互相抬手道:“幸会了。”
苏浔周身浑然天成的气质,霸道肆意,澧遐浑身透出的气质,冷凝淡泊。
“我且说我来的目的。”苏浔言简意赅道。
“请,”澧遐平和道。
“据说,风神医最后医治过的人是您?”苏浔问道。
当他说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澧遐手中明显一顿,随即道:“不错。”
“我猜想,像风神医那样的大夫,医术可算已经到达了无人之境,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让他救一个人,就毙命,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心头血!
“不错,”澧遐抬了眸道:“你料想的分毫不差。”
“那我此来的目的就简单了,”苏浔道:“传闻心头血医治过的人,此血可解小毒,我只需要殿下你的一滴血,那么作为交换,殿下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澧遐平静的看着他道:“一血求城嘛?苏城主当真好大的手笔。”
澧遐不置可否,他现在需要苏浔的势力。
“殿下只需要答给与否。”苏浔冷道。
澧遐哈哈道:“本王若说不给,苏城主怕是杀了我都要拿到血吧?”他的语调里虽然在笑,却也含着冷意。
苏浔又是一皱眉,不错,他正是这样想的,还没有等他下一步动作,澧遐已经抬起了手腕,刀光剑影,一滴血滴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中。
“苏城主要救心上人,本王不给,岂不是又要做一回恶人?”澧遐笑道,将瓷瓶递给他。
苏浔也下手干脆,从衣袖中取出陌城的虎符,交给澧遐道:“那就祝殿下,马到成功了,告辞!”
说完,他起身消失在书房中,灯光下澧遐捏着这枚黄金制造的虎符,良久无言。
是啊,他曾经也是手握虎符,挥剑断天下,上马平四方,大杀镇北荒,气吞万里如虎,金戈铁马断杀伐的上将军啊!
如今手中的虎符,却是别人所给,这种物是人非的心情,使人感慨万千,良久立啊!
腊梅寒冬,北风呼啸,窗边坐着一个人静静的观雪,等一人归,盼一人回。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窗外,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叹道:“又下雪了……”
“是啊,哥哥,”苏浔推开门,抖了抖身上的雪,见身上的斗篷上已经没有雪了,才走过去扯下披风晾到一边道:“哥哥冷吗?”
许墨忙起身,将自己的袍子裹到他身上,半喜半忧道:“我冷什么,你在外面替我东奔西走的,我一个人却在屋子里坐着,你让我良心何安啊?”
苏浔又重新将披风给他裹了回去,双手拢在他的肩头道:“哥哥好,我就好。”
许墨笑了,拉他在炉旁坐下。
苏浔又道:“哥哥成亲吧,我娶你。”
“可苏长老不会答应的。”
“管他作甚,我的婚事我做主。”苏浔前一句轻蔑,后一句温柔道。“只问哥哥愿意嫁与我否?”
“却之不恭。”许墨微微一笑道。
与此同时
白承泽在长安登基,改国号为落朝,史称漓帝。
后三日,抓获云家一百三十八人,流放北疆,为首者云落,云筠处斩,大慑官风。
云落调动手中势力,勉强保儿子云筠一命,云筠连夜逃出长安城。白承泽派出暗卫全权调查,线索在上官苏武家断了联络。
白承泽微服,一袭淡色轻衣,黑色狐貂,看着贵气却不奢华。
“末将上官苏武,拜见陛下。”上官苏武看见白承泽来了,显然吃了一惊。
白承泽微微一笑,虚扶了他一把,感慨道:“从马前卒做到大将军,将军一路官路通畅啊。”
上官苏武黑麦色的脸,不卑不亢,抱拳道:“末将有今日,全靠陛下扶持!”
白承泽却道:“你并不欠朕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有今日,全凭你自己的汗血功劳。”
白承泽一撩衣袍,坐下笑道:“朕已经打算抬爱卿为定侯公了,诏书大概明日就来了。”
上官苏武又是一惊,忙跪下谢恩。
白承泽笑着扶了他一把,让他没跪成,随即神情严肃道:“叶家的事情,爱卿怎么看?”
上官苏武顿了顿,老实道:“叶家实乃反贼流寇,自古只要是文臣,入宫定拿文牌,可叶家那日去宫中,那小厮却无意中拿了武牌,可那小厮又不是一两天干这种事情的人,怎么会分不清文武牌?定是有人日日吹风,而叶府确实藏龙卧虎了的根本事实。”
“若是失误呢?”
“末将原本也是疑心,昨日上朝之前,试了试叶家的二公子,会武。”
楚朝原先定下的旧规矩,‘文臣会文不系武,武将会武不修文。’
“是啊,叶家藏龙卧虎啊,”白承泽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上官苏武眉头一皱,他这是中了白承泽的计谋了。
果然,下一秒,白承泽敛起了笑容道:“所以叶家是欺君之罪,是大逆不道,那云家如此,朕自当也该秉公处理,所以爱卿,还要跟朕兜圈子嘛?”
上官苏武忙跪下道:“末将该死!可云家为陛下赴汤蹈火,是为从龙之臣,陛下此番,寒的是谋士的心啊!”
“叶家不是从龙之臣嘛?不也是功勋在身嘛?”白承泽冷笑道:“可投敌卖国,是朕逼他们选的嘛?他们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你能奈何吗?他们从龙,只是形势所逼,弃暗投明,可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不是不好,可若是有二心的人,朕敢留在身边?”
上官苏武跪下道:“末将知错,陛下,人去了青城,陛下若是要追杀,臣可帮忙分担一二。”
白承泽此刻又是和气的微笑,给了上官苏武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道:“好,那,朕就在这等爱卿的好消息了。”
说完,抬步向外走去。
源城
澧遐坐在营帐里,目光犀利,擦拭着自己的方天画戟,明日,就是背水一战的一天了,势均力敌,但澧遐还是心惊。
白承泽不是泛泛之辈,近几个月来,长安的民风越来越稳定,人民安居乐业,也不见暴动情绪,让澧遐愈发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还正确。
“殿下,”突然一声,打断了澧遐的思绪。
澧遐抬了头,问道:“如何?”
北秦道:“属下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了,剩下的,就看南宫姑娘的意思了。”
澧遐微微颔首,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