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样啊?”澧宸烟几乎饭都没吃一路狂奔跑到他的宫殿,也没什么避讳,直接闯进他的屋子里,看见他白玉凝脂般的背上此刻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澧宸如显然被她吓了一跳,但更怕她被自己的伤吓到,连忙将一旁的白袍披在身上,脸色有些不自然,重新坐回榻上。
澧宸烟嘟起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他一下,道:“哼,有什么不能看的?!没几两肉!不换药了?”
“……”
许久
澧宸如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哑看着她道:“你来做什么?现在饭点,吃饭去。”
澧宸烟摇了摇小头,皱起自己小小的八字眉道:“不想吃!油乎乎的!看着令国的人就倒胃口。”
他挑了挑眉“……你还会嫌饭菜油?”
澧宸如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桌上道:“那有吃的,你可能会喜欢。”
澧宸烟半信半疑走到桌前,瞬间眼睛发光道:“糖炒栗子!……你怎么知道的?”
澧宸如撇了撇嘴道:“碰巧。”
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是连着帮太傅做了好久的木偶,才换来的,唐记的糖炒栗子,以甜,入口有嚼劲和松嫩感闻名,一般都很难买,太傅这个嗜睡的人,为了买这玩意,那一夜,三更天坐在唐记那,吹了一宿的风呢。
澧宸如以为她拿着糖炒栗子,应该会立马开始吃,于是索性也不管她了,打算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绑带解开一半,后半个刚要去够,另外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替他绑了起来,动作笨拙,却很认真。
“……。”澧宸如抬了眼。
“哼,怎样?”澧宸烟昂了昂头道:“你每次打架都打输!还不是我每次偷偷给你悄悄去父皇那给你要的金丹?有什么好惊讶的?”
虽然她知道她哥哥是不想和那些女生计较而已。
“……”澧宸如有些惊讶,随后哑然失笑道:“你的糖炒栗子,还吃不吃了,凉了不怪我。”
澧宸烟捧过糖炒栗子,笑眯眯道:“那哥给我剥。”
澧宸如挑了挑眉,哥?
“当然要一起吃啊,傻哥哥!”澧宸烟小小的手热热的,笑眯眯的揉了揉澧宸如的脸。
澧宸如一脸嫌弃,偏了偏头,却也认真剥起了栗子,修长如玉的手,被栗子烫的有些发红。
雨过天晴,微风习习,是午间的暖阳。
“以后,本公主决定,只允许本公主欺负你,恩……当然,也只允许你烦本公主哦!”
澧宸如看了一眼她道:“你才烦。”
澧宸烟嬉笑一声,顺势靠在少年的手臂上,瓷娃娃般的小脸上,满是阳光般的笑脸。
少年的手臂微微一动,叹了口气,他的妹妹不是不喜欢山珍海味,不是不喜欢酒肉美食,但她愿意为了来看他,放弃她的山珍海味,这就是亲情,哪怕说是再嫌弃的话,也永远是彼此的骨肉至亲。
御花园
他披着斗袍走了出来,看见李舒白神色匆匆,大概是要去澧宸如那里。
他抄近道拦住他的去路,李舒白抬眸道:“小殿下。”
“你要去哪?”南宫徽锦明知故问道。
李舒白抿了抿唇道:“宸如受伤了。”
南宫徽锦冷笑道:“你念着他的名?”
李舒白愣了一下,随即弯腰道:“是臣逾越了。”
“我问你,”南宫徽锦问“如果你知道他为谁顶罪你会怎么样?”
李舒白不卑不亢道:“他想保护的人,我何必去伤害?但我却想见识一下。”
“哦?那你现在见到了。”
李舒白又懵了一下道:“……您?”
南宫徽锦抽了抽嘴角道:“怎么?要打我吗?”
李舒白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道:“臣不敢!臣还有事情,恕不奉陪了!”
不敢,而不是不能……南宫徽锦站在原地,微微握拳。
夜风乘舟,谁家今夜扁舟子,独照相思明月楼。
云充仪神色淡漠的看着湖面发呆,湖的那面是帝后二人并肩而行,似乎在商量着明日的狩猎。
钟离银岚缓缓走近,沉默了好久才将自己的衣服搭在她身上,云充仪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随即笑的有些淡雅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呢?”
钟离银岚透过树影,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帝后真是恩爱啊。”
云充仪像是被刺到了,周身悚然,拉开了钟离银岚的距离。
“怎么了?”
云充仪眼神看向他,似笑非笑,随即晕开一丝苦笑。“终于……还是回不去了……银岚,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相见了。”
钟离银岚猛然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君做君的天上仙,我做我的笼中鸟。弦断音垮,青丝白发,君毁得,妾亦可不念。”
“……我,不曾的。”
“太晚了,”她叹息道:“花开的再好也是会谢的。”
“可明年花还会再开的。”
“可不若当初,还不如不开。”
“是花不开了,还是人变了?”
“……大概是人变了吧。”
“所以,你爱上他了?可你要知道他可是帝王!”钟离银岚似乎有些失控道,随即反应到自己的失态,又稍微放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君王之爱是什么?”
“雨露均沾。”
“那你还……”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与君是路人。”
“……”钟离银岚只觉得牙根都在发酸发涩,好像什么特别宝贵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样,他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云充仪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从腰间拿出她的配剑对向钟离银岚。
二人都愣住了,最后是钟离银岚的笑,打破了沉寂的画面“你要用无别来杀我?”
无别……无别,香檀急扣转清切。翻纤手飘瞥。催画鼓,追脆管,锵洋雅奏,尚与众音为节。
“我……”云充仪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道:“杀君以自刎。”
“呵呵呵,”钟离银岚似乎笑出了泪痕,“何必呢?既如此,充仪娘娘,不如……就将无别还给我吧……”
云充仪看向他,横刀给他。
钟离银岚也不看剑,单手折剑,鲜血淋漓。
云充仪一愣,随即握住他的手道:“你……君可毁折断剑?”
钟离银岚目光似乎失去光亮一般,嘴唇微动道:“那卿可毁断情绝爱?”
“……不悔。”
钟离银岚甩开她的手道:“既如此,我亦不悔,不会,无缘,无份。”
断剑折地,但余钟磬音……
云充仪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却什么都没有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