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不着急,坐在温泉边等少年醒来。
思绪恍惚间,想起那年的事情。
他也有一个心爱之人,叫慕云。他们自幼相识,可青梅敌不过天降,她嫁给了她喜欢的人,风轻,他的好哥们。
纵爱而不得,但在得知她命不久矣时,他还是得了偏方,以寸锁脉,封自己的气运给她。病情有好转,但很快慕容家的运势开始走下坡路,他不愿意家人受己所累,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创建了天仙阁。
刚开始天仙阁人并不多,后来名气扩展开了,可天仙阁却突然关门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慕云死了。
为什么会死啊?他百思不得其解,连夜赶回韫城,却看见大街上铺着重重白纸,白纸黑棺,风家门前愕然的黑字,让他震惊在原地。
他看着自己今生最爱的人,墓碑上写的,却是风轻爱妻,慕云。
没人理解他当时的窒息,他动了动唇角,有些哽咽。
不在一起没关系,可以偶尔得知她的消息是好的啊。
不是他的也没关系,偶尔相聚吃吃饭也是好的。
为何就死了呢,为什么连最后一面的没见到啊?
他终究还是没能看见慕云的尸体,却等来了风轻,二人像以往一样,静静的坐着。
良久,风轻说:“这个是她让我给你的。”
他静静看着桌上这字条“以我之寸,换卿永安”,就像一句嘲讽,刮掉他最后的自尊。
他没有说话,却是第一次喝了酒,风轻也陪他喝着。
难怪……
风轻喝不下酒了,掩面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拆了你的天作之合。”
”风轻道。“或许不是我,你们可以活的更好。”
他没说,“是啊,该是很好的。”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道:“可她的心意,”
他道:“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怨不得别人。她留下了一个孩子?”
“是啊,叫风吟之,字锒溟。”风轻道:“在长安养着呢,”
“锒溟,什么名字啊?”他笑了一声。“吟之……”他只觉得浑身一麻。
【“你知不知道江南有朵云,落兮满头。”
“我以飞花轻似梦吟之”
“吟之……这名字倒是好听”
“你惯爱这些词不达意的东西”
“那有怎么样?我姨可是落妃,你不听我的,小心那,”她笑着点了点慕容离的额头道:“治你罪。”
“那我可是这天下神医哩,”
“怎?你的药,不给我吃?”
“哪能啊?”慕容离笑道:“不给你药吃,那我也玩完。”
月下斑驳的影子照在他脸上,眸色清冷,却带着孩子般的气质。
“哼,惯爱说这些词不达意的东西!”原话奉还后跑远】
他呆住了很久,才问:“她死前去了京城么?”
“是啊,回了宫,让娘娘看着呢,离开,竟是连我也瞒着。”
慕容离站起身来,第一次看着风轻笑了道:“恍若当初啊,她不愿拖累我俩任何一个,对不起了……”
“……”
“我想替她守一夜。”慕容离飞身远走“至少与明月为伴,我也不算失去了所有。”
那一夜,他在冷阁上吹了一宿的风,晚来风欲雪,一盆碳火,一壶酒,一沓书信,是他不曾寄出去的,句句都是“问卿可安”。
韫城的天空好美好美的,可是却是回不去的昨天。若无她,能上苍穹又怎样?赢了风家又如何?
哗哗的水声,搅乱了慕容离的思绪。
“前辈。”
“醒了?”
澧遐微微颔首道:“多谢,刚刚见您在思考没打扰,只是……”
“有话直说。”
“您看见我身边的女子了吗?”
慕容离看着他笑了笑问“你心上人?”
澧遐清澈的眼底微微晃动一下,面不改色道:“恩,所以前辈?”
慕容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话说我想问你。”
“前辈请讲。”
“你和风吟之那小子什么关系?”
风吟之……好久没听见有人提他的名字了,听起来倒有点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是知己,是好友。”
“那小子贼的很,还有朋友?”老头哈哈笑了一下,“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他……已逝三年了。”澧遐闭了双眼,面色有些痛苦。
“你说什么?”慕容离木讷了一下“怎么会!?这孩子,竟是和他娘一样傻……罢了,可送回南阳了?”
澧遐摇了摇头道:“他不愿回去,我便送他到源城,那处离南阳也近,风伯伯知晓此事。”
他站起身来道:“前辈我还有要事,今日恩情我他人再报。”
“为了战事?”慕容离不答反问,随即他笑了一下道:“莫慌,这江山,只能是你们家的。”
澧遐似乎笑了一下道:“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这天下守着到底为了什么?可……”
他说到这闭了一下眼道:“弃百姓于危难,让天下置于陷阱,不是一个立于苍穹的人能做出来的,如果这样,锒溟不会原谅我,意欢也不会。”
“所以你会好好守护的对吗?”
澧遐点头,慕容离终于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老朽在这等着殿下凯旋,这是药,这是银两,拿好。”
澧遐微微颔首道:“多谢前辈。”
澧遐策马打算离开,突然有人叫住了他道:“大哥哥!”
澧遐骑在马上,看着这容颜,愣了一下,太像风吟之了。
“我……我跟你一起去。”少年扭捏带着些腼腆道。
澧遐看向慕容离,慕容离道:“让他跟着你吧,你的病我也安心些。”
澧遐俯身,道:“和我一起骑?”
“谢谢大哥哥。”少年一跃,上了马。
“那前辈,我就此别过。”
慕容离颔首,只觉得千帆过尽,皆不是,满目青山,空念远。
澧遐骑马,就用了两日,一直越到离长安很近的下一个边城,晋州。
这个地方,是林迢把守的地方。
一边赶路,一边和明尹发暗信。
林迢的晋州离长安也不远,也听说了京城的事情。
看见远处两人孤身骑马而来,当即提高警惕。
待看清来人,林迢松了一口气道:“陛下?”
澧遐星眸微闪,手翻一掌,是一枚金色虎符,“朕先行。”
林迢一惊,忙道:“开城门。”
澧遐之所以相信林迢,是因为这一家人都姓命都是他救下的,给了他权利,才到今日位置,但他仍不敢相信他,因此放言道。
待众人迎澧遐进了城,城楼上恢复以往,林迢小声问:“陛下,还有兵要来?”
澧遐点了点头,平静没有波澜道:“并不多。”
“会来多少?”
“一个。”
林迢干笑了一声,澧遐问:“晋州无别事?”
“长安那边末将听说了,”林迢道:“可无诏令,末将也不敢带兵打过去啊。”
澧遐道:“这事朕知道,长安那边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朕已经事先布置好了。”
林迢刚要说:“陛下圣明,”
被澧遐打断道:“这话,你与朕之间就不要说了,还有什么么?”
“长安那边压力有点重,”林迢道:“三管齐下,长安顶不住压力。”
“三管齐下?”澧遐微停了一下道。“辅王,安乐,章罗?”
可安乐手中的兵,我已经提前限制了,不成问题的。
“陛下,刘将军反了。”
“哪个刘将军?”
“陇西刘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