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绕闹的气氛微敛,今年是大年三十啊,所以街上的人自然是少了很多。
家宴很简单,但毕竟是皇家,饭菜还是格外多的。
澧遐举筷,微微一笑道:“今天家宴,不必拘谨。”
众人皆点头,年年岁岁如一日,风吹麦浪,澧遐敛了心神,道:“朕不甚酒力,先出去了,众位慢用。”
南宫如烟失笑,看着他出去,也落了筷子,但也没急着跟上去。
明月高昼,还早的很啊。
南宫如烟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明月。
“今天年三十啊,”
“是啊,怎么?”澧遐眉目温柔,烛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脸庞,眸子熠熠生辉。
“原来如此。”南宫如烟一笑,话说一半,不说了,这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嗯?”澧遐低低一声,走近几步,伸手恰到好处的拦腰,俯身道:“你说什么?”
南宫如烟面色一红,眼底带了些嗔怪道:“我哪有说什么?”
澧遐低低一笑,伸出右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颚,似乎小啄了一下,见南宫如烟意犹未尽,轻朗的笑意散开来,听不清他的情绪。“如此,可以告诉我了吗?”
南宫如烟面色滴血,道:“咳咳,今日,是那人……的生辰吧?”
澧遐微一挑眉,似揽星辰,大手捞月将她抱进怀中,声音低低道:“是啊,他的生辰。”
南宫如烟昂头看他的下颚,白皙如玉红唇如染,微一垫脚,亲了他一口,澧遐愣住了,只看见她紧紧抱着她,头埋进他的胸膛里,低低道:“以后,我陪着你。”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但南宫如烟凭着直觉,他不会生气。
果然,他的声音透过衣服,从胸腔传来,是低低的一个“好”字。
“陛下,要去十里街么?”南宫如烟探头问,她还想在这年关放肆最后一回。
“你想去?”澧遐低眉问她。
“嗯!”南宫如烟回道。
笑意深达眼底,十里街离源城很近,她想他也是想去的。
“好。”
南宫如烟跨上马,有一种偷偷去幽会的感觉,不安道:“放下朝政去真的没问题吗?”
少年眸光星辰,似是笑了一下,跨上马,从后面揽住她,低低道:“刚刚是谁傲气风云?”
南宫如烟失笑,道:“驾!”
突然,一双凉都手覆上来,间接替她抓住了缰绳。
源城防守如昨,澧遐下马停望,那个镜头,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屋檐,月下独酌,谈笑风生,他笑意吟吟,一袭风衣,手拿扇子,风姿绰约。
南宫如烟顿步,半开玩笑道:“再不进去,这遮肚饺可是要凉了,他可是一个那么讲究的人。”
澧遐低头看着这还热气腾腾的遮肚饺,有一刻失笑。
[长安街上“我跟你说,这遮肚饺最好吃了。”风吟之跟澧遐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侃侃而谈,随即叹了口气道:“就是太贵了。”
“这就要钱不要命吧?”澧遐伤口已经大好,只是这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笑着打趣的问。
“人家要你命做什么?”风吟之白了他一眼。
澧遐又笑了一声道:“呆子!”随即又问道:“不过,堂堂风家少爷没钱用?我可不相信。”
“真的啊,”风吟之鬼哭狼嚎一声。
澧遐看他一副又要装可怜求钱的脸上,赶忙转开话题,上次他可被这贼小子骗了不少。
风吟之哼了一声,拉着他说:“走吧,老子请客,行了没?一个王爷,比我还惨。”]
想起他风度翩翩,却在自己面前鬼哭狼嚎的孩子样,澧遐还是笑了。
源城的树林后
崭新的墓碑,上面一尘不染,树林是很好的屏障,却不冷,此处又是阳光处,温暖相宜。
“呆子,”他目光有些滞涩,蹲下来靠着他的碑坐了下来,伸出手抚摸了摸他的碑,“我又来找你喝酒了啊,你,可别嫌我烦啊。”
南宫如烟静静退了出去,没有打搅他们,可她的瑚珊,也走了五年多了啊,也不知,当年和她出来,是对是错,她静静的坐在外面的小亭拨弄这树枝,也陷入了沉思。
“你总是叫我瞎子,可你……”澧遐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道:“又何尝不是一个呆子呢?”
似微叹一声道:“名满京城的翊王,风流天下的神医,原是个笑话。”
“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呢?哥哥,”一道声音响起道。
澧遐眸色微敛,竟是澧柚。
“这么巧么?”
“不巧,”澧柚定定看着风吟之的碑道:“我此行专程来为他庆生的。”
澧遐笑“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我啊,也替他高兴。”
澧柚失笑,似有些云淡风轻道:“哥哥以为什么以为他会高兴?”
澧遐起身,似轻笑一声道:“他的心思,我何尝不能明白?他肯放下对皇家的芥蒂,知道你生病,第一时间去找你,放在比任何人的……”他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澧柚一脸惊愕,她居然是一无所知么?
“怎么会?”澧柚徒然闭了眼,回忆里久久散不去的那道声音。
[澧柚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抬起了满目泪痕的眼睛,望着门口道:“爷?”
吴博幻羽也望着门口,面色沉静道:“他可能,也有他的归宿吧。”
“什么?”]
原来,那个是他……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拨开云雾见天明,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脑海深处,与之共鸣……
“我已经决定了,等她病好了,我就带她揍,你保护不了她,那就由我来。”
澧柚失笑,这大概是一个医仙能说出最美的情话了。
“其实,你很早就认识他了……”澧遐道。
澧柚错愕道:“是么?”
“他……就是锒溟。”
……
风吹竹林,竟已过子时。
澧遐轻步出来,发现这丫头已经靠着竹子睡着了,澧遐失笑,低声道:“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地方吗?”
这时头顶烟花爆竹璀璨,亮入白昼,惊醒了南宫如烟。
南宫如烟一窜,与澧遐的怀抱撞了个满怀。
南宫如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澧遐笑道:“撞疼了?”
“……”南宫如烟半眯着眼道:“困。”
澧遐无奈,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那不知道找地方休息的嘛?”
“我……”南宫如烟在他的怀里,刚刚被冷风吹冻的笑脸红了不少,也醒了不少道:“殿下,我想去谨地。”
澧遐没说话,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南宫如烟心里没底,须臾才听他笑道:“终于有点良心,想起初识的地方了?”
“我哪有,我都记得好不好?”
澧遐失笑,慎重,捏了捏她的脸,道:“变了。”
语调不变,南宫如烟却生生听出来几分叹息。
变了?什么变了?人变了?景变了?还是……最后这个念头,南宫如烟不敢想了。
“有一种落差是,你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辜负了所受的苦难。”澧遐淡淡说了只有一句话,南宫如烟顿了顿,昂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