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

　　辛莞先是抬眼看了凌楚慕一眼，然后说：“看情况吧，现在不能确定。”

　　凌楚慕：“之后新艺术中心开业，你总得回来吧，还是说，打算安排人在A城帮你管理，我看飞鸣不一定有时间帮你。”

　　辛莞回正视线，没搭理凌楚慕的阴阳怪气。

　　明明两者之间根本都没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的凌楚慕不论何事，就喜欢时不时在她面前，CUE一下云飞鸣。

　　不知道是为了找存在感，还是为了找证明。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还伴随一句纯正的英文。

　　“Iamafooddeliveryservice。”

　　（送餐服务。）

　　“Pleasecomein！”

　　小馋鬼辛逸昊，听到又有新餐到了，立马出声回应外面的服务员。

　　金发碧眼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服务员先是收起一些空了的盘子，然后将摆盘精致的甜点，一盘又一盘地端上方桌。

　　种类很多。

　　有阿芙佳朵冰淇淋，还有曼多瓦酥饼，炸奶酪卷等等。

　　还有一瓶价值快六位数的欧颂红酒。

　　约辛莞母子俩吃的这一顿晚饭，凌楚慕是费了心思的。

　　先不看菜单上的数字，光看台面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色，就知道了。

　　红酒是辛莞喜欢的味道。

　　前菜主菜到甜点，也全是辛逸昊爱吃的。

　　若是辛莞来请这一顿，未必能这么慷慨用心。

　　凌楚慕掏出两张面值100美元的钞票，放在托盘上。

　　（按最新汇率，约等于人民币1433.56元。）

　　看到如此大方的客人。

　　服务员立马弯下腰，做出一个标准的90°鞠躬。

　　在这里。

　　有钱就会赢得尊敬。

　　送完餐。

　　服务员还贴心地提醒辛莞她们。

　　再过一分钟，餐厅的音乐表演就会开始。

　　等音乐表演后，还有惊喜环节。

　　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快离场，尽情享受今夜。

　　说完，服务员就推着装有残余的餐车出去了。

　　七点钟一到。

　　餐厅内的吊灯缓缓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每张桌面上的感应复古台灯，纷纷自动亮起来。

　　一名带着黑色礼帽的西装男子，从角落的暗处，走到舞台的白色光束下。

　　即将开启的音乐表演，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辛逸昊，都从儿童椅爬下来，小跑到栏杆旁边。

　　双手攀着柱子，往一楼看去。

　　二楼的包厢设计特殊，左、后、右都是封闭的墙。

　　唯独正前方的墙砸空，装了半人高的白色法式栏杆。

　　让顾客坐在包厢里，也能惬意地观赏到一楼的舞台表演。

　　辛莞放下餐具，看向一楼舞台处。

　　“喝一杯吗？”

　　借着问的机会，凌楚慕多看了几眼旁边的女人。

　　辛莞对于感兴趣的事情，神态是不一样的。

　　面对即将开始的音乐表演。

　　她安静等待的样子太过美好，让他忍不住想一直看着。

　　“嗯。”

　　辛莞也想小酌，没有拒绝。

　　醒好的欧颂，倒入高脚杯的过程中，一直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味。

　　令人垂涎。

　　凌楚慕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下一秒。

　　舒缓悠扬的乐声徐徐婉转。

　　如风一般在室内飘逸。

　　独属于萨克斯音色的浪漫，充盈每一处空间。

　　餐厅里的所有人听着萨克斯的演奏，全都如痴如醉。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但还是被优美又富有难度的旋律，折服了。

　　唯独辛莞。

　　这个乐器，这首曲子。

　　令她脸色倏地苍白。

　　手指紧紧握着高脚杯的杯托脚。

　　力道大到指尖泛白。

　　她强装淡定，可掌心的颤抖让杯里的红酒在震动。

　　凌楚慕想借着这个问题，和辛莞说说话。

　　“辛老师，这是什么曲子？”

　　等了半晌，却不见任何回应。

　　仅有桌面的一盏小台灯做光源。

　　他看不清辛莞的表情，只感觉她不太对劲。

　　“辛莞，你怎么了？”

　　凌楚慕探过上半身，刚想伸手触碰。

　　辛莞猛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快步出去。

　　凌楚慕不是不想追出去，可辛逸昊总要有个人看着。

　　他在座位上拧着眉头，盯着辛莞离开的方向。

　　俊逸的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餐厅的卫生间里没有别人。

　　空气静谧且压抑。

　　只有洗手台的水哗哗哗流。

　　辛莞不管脸上还带着妆。

　　她的双手好像被设了强制程序的机器。

　　一遍又一遍地捧起水，不停地往脸上泼。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纤细的双臂摊开，撑在洗手池冰凉的台面上。

　　俏丽的小脸挂满水痕。

　　额间的发丝湿漉漉，往下滴着水珠。

　　镜子中的辛莞。

　　眼神空洞，眼尾泛红。

　　防水的化妆品保住了精致的妆容，却遮不住麻木的神态。

　　她抽出旁边的纸，轻轻擦拭掉湿润。

　　刚才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莫名其妙吧。

　　可是，她没有办法。

　　熟悉的旋律。

　　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已逝的秦佳盈。

　　所以刚刚，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在辛莞这里，萨克斯一直是秦佳盈的代名词。

　　单听萨克斯演奏，倒还没有什么影响。

　　可没想到，那位演奏家，竟然选了一首《圣安东尼圣咏》。

　　这是秦佳盈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其实曲子很冷门。

　　跟它需要高难度的演绎有关系。

　　平时很少会听到。

　　可辛莞经常听。

　　因为秦佳盈生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起萨克斯，吹这首曲子。

　　圣安东尼主张的思想是。

　　轻视肉体，才能保全灵魂的思想。

　　心灵的孤独，也是不可忽略的层面。

　　秦佳盈很喜欢这些话。

　　秦佳盈还对辛莞说过，自己也需要一个救世主，来为灵魂救赎。

　　可她最好的朋友。

　　终究没等到属于自己的救赎，就变成了天边的一颗星。

　　熟悉的乐器和曲子，让悲伤的回忆来势汹汹。

　　她突然想到凌楚慕问过的话。

　　“之后艺术中心开业，你总得回来吧，还是打算安排人在A城帮你管理。”

　　她当时没有回答。

　　现在想想。

　　如果，佳盈还在就好了。

　　可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辛莞对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眼里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