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莞伸手，从周霖的身后拿过一杯香槟。

　　她看向他冷漠的眸子，不咸不淡地开口：“今天应该累了吧？”

　　周霖先是斜过来一眼，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酒：“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云莞浅浅地笑了下：“我就是想知道尼克斯老师刚刚和你聊了什么。”

　　其实，看似云淡风轻的表面下。

　　她的指尖正悄悄捏紧杯脚。

　　周霖悠哉地打了个哈欠：“那女人一堆废话，我不记得了。”

　　他一脸倦怠的模样，似乎现在就想离开这个本就不喜欢的场合。

　　介于周霖古怪的性格。

　　云莞酝酿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她揣摩了会儿。

　　大概也能知道尼克斯是怎么和周霖说的。

　　无非不就是和周霖吹捧。

　　爱乐合唱团这样的老牌，地位有多高，影响力有多深。

　　尼克斯一定还会这么说。

　　如果周霖能加入爱乐，一定马上声名大噪。

　　总比将未来赌在维也纳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乐团要好得多。

　　不过眼下看周霖的反应，好像对尼克斯那边不太感兴趣。

　　可这也说不定。

　　万一周霖只是懒得让她知道而已呢？

　　云莞思来想去，还是缓缓举起手里的酒杯，想要和他轻碰：“周霖，尼克斯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这边乘以2给....”

　　那个“你”字还未说完，就被周霖想也没想的打断了。

　　他避开云莞的碰杯。

　　“你觉得，我会在意每个月拨过来的这点钱吗？”

　　场面一时有些微妙。

　　尴尬占了大多数。

　　周霖身上那一套DIOR高定的浅灰色真空西装，和同牌系带式衬衫，全是他为这场首演自配的私服。

　　这一身行头与他每个月的待遇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云莞抿了抿唇，本想继续弯弯绕绕一番。

　　想到周霖古怪又偏执的性格。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去问：“那...你打算加入爱乐那边吗？”

　　周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琢磨着什么。

　　他的个子挺高，有一米八二。

　　眼睑下压得很低，才能与一米六的云莞对视。

　　看见她那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

　　周霖突然间就记起了，刚才那个叫什么尼克斯的红发老女人说过的一些话。

　　她说。

　　他这样的人不该被维也纳耽误而埋没于此。

　　如果他愿意加入爱乐，一上任即享有第二度创作的权利。

　　而且，她还会在个人网站，给维也纳精心编辑一篇宣传帖子。

　　相当于弥补，他的离开给维也纳乐团造成的损失吧。

　　毕竟，她在网站的每一篇乐评，可是能给维也纳这种无人问津的小乐团，间接性抬高不少知名度....

　　一想起那个胖老女人市侩的眼神。

　　周霖开口的语气很冷很清。

　　“别人让我试，我就去试的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

　　周霖再度打了一个哈欠，问云莞：“舞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可以走了没？”

　　他这话听起来。

　　不免有些任云莞调兵遣将的既视感。

　　云莞微怔后，很快就应了一句。

　　“回去吧，今天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一得这话。

　　周霖那样子，简直就像彻底得到了解脱一般。

　　刚才一直板着的脸瞬间就浮现笑意。

　　他直接放下喝空了的酒杯，转过身。

　　云莞这时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周霖刚刚嘴里说的。

　　“别人让我试试，我就去试试的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指的就是江子赫当初劝服周霖，来尝试和她合作的这件事！

　　他最后那一句，有一次就够了。

　　对云莞而言，无疑相当于一颗定心丸。

　　于是，趁着周霖还没有走远。

　　她对那道高高瘦瘦的背影开口：“周霖，你别忘了还要回A城上课，对了，下周三在巴黎还有一场公演。”

　　周霖头也没回，只是抬起手朝她挥了挥，还懒懒地应了一句。

　　“知道了。”

　　逐渐走远的周霖独自嘀咕：“原来打工那么累啊....”

　　云莞依旧站在原地。

　　只是，内心的大石头悄悄的放下了。

　　她突然觉得周霖这种偏执的人。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嘛。

　　虽然那份明面的古怪偶尔会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无从下手。

　　但其实这样的人，往往原则性都比其他人都高很多...

　　云莞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身子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没有抗拒。

　　反而轻轻地闭上眼，感受萦绕在鼻尖的雪松香水味。

　　而后，她的耳边传来凌楚慕温柔且低沉的声音。

　　“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云莞扭过头，笑望着他那一双泼了墨的眸子。

　　“好。”

　　.....

　　圣马力诺寂静的午后。

　　大本钟里的指针停在13点14分时。

　　一座老旧的教堂敲响两姓结连理的钟声。

　　地上啄食的白鸽听闻声响，开始呼啦啦地展翅升空，然后，成群结对地绕过教堂的尖顶飞走。

　　小小的教堂里。

　　圣坛上供奉神圣的雕像，台面放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圣经。

　　牧师正站在神坛前。

　　表情严肃且庄重地为面前的两位新人宣读婚礼誓词。

　　凌楚慕身着一套黑色绒面西服。

　　内里是雪白的衬衫。

　　左胸口缀着一枚奥本海默蓝钻胸针。

　　刚好与给云莞求婚的那一枚，是对钻。

　　侧重简约，又不失对细节的苛求。

　　凌楚慕对今日的重视，全在细节里。

　　那张英俊的脸庞上。

　　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而云莞为自己挑选的婚纱，样式也十分简单。

　　那层层叠叠的轻纱从她的腰间弥漫，散落在地。

　　宛若一朵绽放的白玫瑰，美不胜收。

　　在洁白婚纱的映衬下。

　　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清澈。

　　当彼此交换婚戒的时候。

　　高耸的窗边吹进一阵柔和的风。

　　微风调皮地将云莞的长发吹散，吹翘，露出她脸颊两旁早已染匀的薄红。

　　她的样子，又一次敲动了凌楚慕的心。

　　他轻轻地握住她无名指的指尖。

　　缓缓为她套上一枚铂金圈身镶满碎钻的戒指。

　　凌楚慕用万千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云莞的眼睛。

　　“我向你承诺，会永远爱你，呵护你，尊重以及忠诚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云莞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轻轻一眨。

　　便泪如雨下。

　　她抬起弥漫蒙蒙雾气的眼睛回望。

　　“我承诺，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无论你身处何方，我都会忠于你，忠于我们的爱情，对我们...的婚姻不离不弃...”

　　凌楚慕低下头，吻住已经泣不成声的云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