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满地零碎的桌椅、刀叉及众人惊叹的眼神的包围中快速站起,脚下的痛感让我不得不前后左右不停寻找舒适的角度,等我喘匀呼吸让眼神在父母的身上停留片刻,就像是没事人似的说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从废墟里趟着一条受伤的腿,手上的擦伤也有血流不止的架势。我瘸着腿拒绝一切帮助一头栽倒在月湖傍,这一路上的血迹斑斑怎忍心目睹。我把手和腿搭在水里心里不停念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能就这么残废了……”就在所有人跑过来要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打算送我到医院去的时候,水里涌动起直径两米多长的发光体,我借助水的柔和不断治愈身体,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没人能靠近我,除了父母谁也不敢靠近我。大概一个半小时候我清醒过来水面慢慢悠悠地停下来,只剩微光琳琳。我一个翻身爬起来把呛得几口湖水吐出来,感觉自己的四肢似乎比之前更加轻盈、有力。我抻了抻腰又揉揉鼻梁,深呼一口气再来看眼前世界,居然能看到更多凡人见不到的东西:人、动植物身上散发着特定的流动的幽光,像细胞组织。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看看你们身上的光芒,太美了。”我搂着刚经历情绪大起大落的母亲赞叹她周身的闪光。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受了那个鬼魂,啊,我是说寒笙歌的伤害!哦!我可怜的孩子,你还好吗?”母亲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抱在怀里,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关切地问我。
“好啊!我好得很,寒笙歌伤不了我,至少只要她不是蓄意谋杀我死不了!知道吗,她和我是一体的,我受到伤害一定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她可不会忍心自己受伤!”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经历的太不寻常而暴躁,说起话来火药味十足,浑身战栗脑子里被刚刚经历的事填充着。
“可是……她在你的脑子里……你的神经会因此错乱的!”母亲用消瘦细长的手托着我的脸,面色发黄一张单薄的暗红色嘴唇不停跳动,像是在风里瑟缩的窗纸。
“这就是事实!我,寒笙歌都在你们眼前,承认吧!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生而为人就已经很不幸了!为什么还要承受命运的捉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止我一个人会面临这样的惨景!你们都会经历的,只是早晚的问题!”我离开母亲温暖单薄的怀抱让两只手臂在空中挥舞并且用力震动,高声呐喊,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正视自己内心的丑陋吧!你!你就是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你不觉得你怯懦的样子特别招人恨吗!小胡子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将那个自负的家伙捧到神君的位子。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想拥有更多,可他不再需要你,你就像可怜的哈巴狗围在那个恶棍的身边讨好他,敷衍他。你试图通过阿谀奉承保住你天刑官的职务。”
“湘!闭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父亲从一旁用钳子一样有力的大手把我拽到一边,我跌坐在椅子上,大家惊恐地捂住嘴尖叫。他们在恐惧我疯了还是恐惧我看穿他们罪恶的内心。“哈哈哈……我还没说完呢!你看看这些人的脸!看清楚!那么,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这回又把矛头指向另一旁的中等身材的男人,他身旁还有位眼窝深邃的女士,她是吸太多烟了吗?瞳孔的颜色已经被那些劣质香烟腐蚀得毫无光彩。男子挽着她,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可在我看来,他和段千觞没什么区别,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我明明没有见过他,可那个男人让我联想到欺骗、背叛、嚣张跋扈,总之我看到这些人心里就怒火中烧。
“你爱你的爱人吗?!你从不肯正眼看她,你为什么要骗她!她除了天神的身份什么都没有!这虚妄的名声将她托人无间地狱!你还要再补上一刀吗,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横在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破口大骂,我完全忘了我是雪湘,我终于在寒笙歌的身份里无法自拔,我指着他下塌的鼻梁质问他。“那个爱你,信你的寒笙歌死了!被你这双肮脏的收害死了!我要你拔去人皮,让你恶魔的面孔大白于天下,你去死!你必须死!!”到最后,我嘶吼的嗓音已经完全变了声,我喊到眼冒金星,当我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天空雷声大作。
“够了!雪湘!你清醒点!”母亲一声断喝让这场荒唐的对话戛然而止。没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也许是刚刚死里逃生让我的思想还不得平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这段精神崩溃的表现仅仅是我的幻想,这对我来说是绝对值得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