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雨而导致平常热闹的街市变得异常清冷,此时路上出现了一高一低的白色身影。以他们穿得像奔丧一样的服饰来看,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位是回殷雀的人。
“鹿非。”高的一个对矮的一个说到,“退边让路。”
“啊?”江鹿非刚开始还有点蒙,直到看到前方的红色身影才反应过来:“哦。”
井月走路时常半低着头,眼睛也不视前方,总是都冷淡地盯着地面,全身都透露着一种“万事皆不关己”的与世无争的冷酷的气息。当他顺看一道声音招眸的时候,眼底又多出了一缕烦燥与厌恶。
——前方身材高大的人便是他曾经的师父——尘不池。
至于另一个,不认识,但看着也碍眼。
江鹿非总要小跑才能跟上身高腿长的尘不池。她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在跟上尘不池的时候抓住机会问了句:“师父,这就是两边客吗?”
尘不池还未回答,井月就因“师父”这个词又瞟了江鹿非一眼,然后与两人“隔雨而过”。身后传来尘不池教训江鹿非的声音,虽是“教训”,声音却是异常温柔:“当然是,但你以后还是别在刚才那时候说话为好。”
井月没走几步便莫名的停了脚步,嘴角不知何时泛起冷笑。
装什么温柔,当初不分青红皂白毁我灵根将我逐出师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半点不忍心.
伪君子!
现在再收一个徒弟又是什么意思,是想再祸害一个,还是早就看上了那位?
红衣化作光点散去,他又换回了平常穿的破烂的着装,然后向乱葬岗走去。中途被一个因没带伞而急忙往家赶的男人撞了一下,那人头也没抬的就骂了句“你瞎啊?!”一看是井月,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仿佛看到什么晦气东西的表情,“怎么是你这个神经病?”
井月抬眸睨他.
男人明显对这个眼神感到惧怕,却还是嘴硬地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井月头也不回地嗤笑一声.
人们对两边客有多尊敬,对他就有多轻视。
说到底,连“尊敬”都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表面动作而已。
虚伪。
——
“井月!”忆阙早已等候着,没想到井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啊?”
“还行,你姐正在给你写信。”井月面无表情道。
忆阙有点疑惑:“我姐?”
“嗯。嗯?你不知道你的父母已经死了吗?现在顾将雪是家主。”
“……”忆阙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几秒后道,“哦。”然后抬眸,他这时才发现井月全身上下都是湿的,疑惑道:“你没打伞吗?”
井月反问:“我为什么要打伞?”
“下雨了当然要打伞啊!”忆感到很震惊,人间的雨淋不到鬼魂,却还有鬼象征性地打伞。井月虽身为两边客却也是话人,下雨天不打伞难道不会很怪异吗?
井月:“哦,但我这辈子就没用过这玩意儿。”
“……”
要不是今日下了雨,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井月这个没事就往鬼界跑的人竟然从来不用伞这个东西!
但井月也没骗忆阙,他确实从来没用过,人生中的“打伞”时刻就分为三段:前期无伞可打,中期全是尘不池在帮他打,后期觉得“伞”这个东西多余,于是现在真的养成了“手不碰伞”。
“喵~~”不远处,一只黑猫冲他们叫着。
“哦对了!”忆阙才想起来这只猫,忙解释道,“这只流浪猫不知道怎么找到这的,我看它可怜,就把你早上不要的干粮喂给它了。只是现在怎么赶都赶不走……”一只普通的猫长期待在乱葬岗真的合适吗?
谁知井月却说:“它不是流浪猫,它是我的。”
“啊?!”
“我都喂了它快四年了,不是我的猫能是谁的。”
忆阙更不理解了:“你拿什么喂它?”你身为一个摆烂的两边客你拿什么喂它?
摆烂,就等于没有收入。
“你给我的所有食物。”井月冷淡地盯着那只黑猫,“其它的就靠她自力更生了。”
忆阙:“……”好一个“自力更生”。
“以及……”井月还想再说什么,黑猫却走过来蹭了蹭他的小腿,打断了他的话,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井月面无表情地将它提了起来,指着手中乖顺的黑猫道,“以及,这只蹭吃蹭喝的百年大妖不用养了。”
“喵?”
“?”忆阙正要发问,就被井月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你没问题了。待会儿去先云阁帮我买几张信纸,要白身黑尾的,不要红身白尾的。”他说的后两句是指信纸右下角阴阳鱼的样子。白身黑尾的是鬼魂用的,红身白尾的是两边客专用的。
——所以忆阙不理解井月买白身黑尾的干什么,说如所想:“你买它干什么?”
井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不知道,只是感觉会有用。”
忆阙:“……”
——
月不甚明,星不见天。
回殷雀,书阁。
“笃笃”。
“请进。”
一抹白光从眼侧闪过,尘不池顺手接住,最先入眼的是一尾白身黑尾的阴阳鱼。尘不池抬眸,眼前的两边客红衣白发,齐刘海故意遮住了双眼,身上也是各种铜钱元素。齐双白只是站在门外,发丝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光。他说:“不知是谁写给你的信。”
齐双白能无声无息地穿过回殷雀的结界和阵法来到这里是因为各仙家的结界对两边客来说如同摆设——两边客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特殊牌子,上面刻着该两边客的代号,所以也可称为身份牌。只要带上此牌子,便可以在修士布的结界和阵法中来去自如,且不会惊动布结界或阵者,两者可谓是无事互不打扰。
尘不池:“嗯。多谢。”
匿名信是不常见,但不是没有,不必疑惑什么。
再一眨眼,齐双白已消失在原地。
他打开信封,里面的白纸上就只有一张诡异的红色笑脸,其余的什么内容也没有。
“嗯?”